第73章 安辩真假仙(一)

“可解得开?”

“难。”

两名女弟子正对着面前紧闭的门扉敲敲打打。

“不单单用了锁和灵咒,估计还上了仙器。”毕鸠抱着手臂,来回踱步道,“出不去。”

“这可怎么办?”一旁峨眉弟子急道,“谢小贼下手恁快,我们还没来得及报信回去……”

“毕姑娘,你们那虫魂……”

“嘘。”毕鸠忙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谢秋石天天派人盯着我们,又让武陵弟子跟我们通吃通往,我们现在八成已染上了食锦虫阴魂,这底牌怕是用不上了!”

那峨眉弟子闻言,几乎要哭出声来,又不敢,只得顿足道:“怎会这样?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就不该陪你们栽赃……”

话说到一半,另一个年长些的弟子捂住了她的嘴,转头对毕鸠道:“毕姑娘,我记得你们是有办法拔除虫魄的吧?”

毕鸠点了点头,又咬咬牙,摇了摇头:“我若帮你们,万一被武陵人学了去,可就全完了!”

峨眉弟子急道:“哪有这么好学?师姐,我们悄悄的——”

“其他人倒罢了。”毕青插口道,“我听说那谢秋石每日要来这儿一次,看上一眼,他天资诡异,过目不忘,怕是早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

“咦?”毕鸠忽道,“谢秋石,昨日是不是没来?”

毕青一怔。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目中看到喜色。

“要开始了!”毕鸠缓缓走到门口,将手掌贴在门板上,露出个胜券在握的笑来,“诸位师姐妹们,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东陵暴动之讯传来,已过了三日。

继任礼成当夜,探访东陵的弟子紧急报讯,称东陵爆发疫祸。

自死人坡起,到僳州河终,东陵三州十八郡男丁无一幸免,发狂呕血,神志不清,农务停滞,商贩驻步,一时间整座景秀江南,竟成人间炼狱。

东陵百姓走投无路,老弱妇幼涌进了狐仙祠讨要一个解释,祠中仙子大开庙门收留众人,并称此祸事为“伪神”作祟,伺机报复。

“伪神作祟……”谢秋石瞅了岑蹊河一眼,道,“你也听说过吧?东陵不知哪里来的传闻,说武陵仙庙里供的仙君是假的,真仙君早已死了。”

岑蹊河点了点头,道:“此等流言蜚语,自古以来便有不少,只是被百姓当真,倒是头一次。”

余黛岚疑道:“难道是因为东陵的百姓格外蠢笨?”

“若是如此,我就派你去东陵了。”谢秋石笑道,“而不是派你伏师兄。”

余黛岚挠了挠头,还没拐过弯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掌门轻摇了摇扇,收了笑,正色道:“并不是因为东陵百姓蠢笨,而是祝百凌谋划已久。清丰一个人去我尚有些担心,待与五大门派一一清算了,我要亲自去一趟。”

“祝仙子到底还做了什么?意欲为何?”岑蹊河沉吟道,“你可有何头绪?”

“她要做什么,她哥都不知道,何况是我。”谢掌门叹了口气,“但我与燕赤城经过东陵,恐怕确是在她谋划之中。她诱我与失了神智的村民搏斗,留下痕迹,又逼燕赤城违背禁令动用仙术,再诈称‘伪神作祟’,祸害百姓……”

“等等,”岑蹊河眉头一跳,“她口中的‘伪神’,是说燕仙君?”

“世上还有第二位武陵仙君么?”谢秋石笑道,“你也糊涂了?”

“不。”岑蹊河皱眉思忖道,“谢掌门,天下人皆知,武陵仙君与幽冥仙子兄妹连枝,双仙一位,凡人神庙也多供奉双神,若是燕仙君是‘伪神’,那祝仙子岂不是也要遭到牵连?这么做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谢秋石微微一怔:“双仙一位?”

“这我晓得。”余黛岚难得听懂了几句话,兴致勃勃地插嘴道,“传说中,仙界由三位仙君执掌,曰紫薇、青冥、桃源。这三个名称既是仙号,也是仙位,而咱们武陵仙君,和那幽冥仙子共列‘桃源’一位,各司其职,共掌下界诸事,与其他二仙分庭抗礼。”

谢秋石蹙眉听着,有些晃神,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为何有数仙共掌一位的说法?我似乎从未听过……”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岑蹊河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谢秋石乖乖松手让他摸了摸前额,岑峰主细细查了,只觉触掌温凉,并无异处。

“蹊河。”谢掌门忽然问道,“一个人都坐到了仙君的位置,还可能会死么?”

岑蹊河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神,半晌才道:“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若不是下凡历劫,或染上孽煞……”

他话音未落,出云堂门口蓦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嚣声。

“谢秋石!”

“谢秋石在里面吗?!”

“滚出来!!谢秋石!!”

余黛岚脸色一变,按着剑柄就要往外冲。

岑蹊河连忙按住他的手腕:“稍安勿躁。”

谢掌门起身披上外袍,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五大门派怎么回事?又闹起来了?蹊河,怎么让他们跑出来了?”

岑蹊河跟在他身侧,额上冷汗涔涔:“不知道,我已命人用上了缚仙锁,下了死咒,让弟子每日查探,照理说不该出什么岔子。”

“有问题。”余黛岚也道,“这群胆小鬼就算打开了门,也该夹紧尾巴往山下跑才对……”

谢秋石心中正闷,也懒得多说,走到门前,抬腿便将紧闭的门扉踹开,站在阶上自高临下扫了几人一眼,哂道:“怎么?大清早跑我这儿闹腾,可是喜酒还没喝够?”

“喜酒?和谁的喜酒?”为首的毕鸠等人忽然大笑道,“和西贝神仙的喜酒?”

谢掌门脸色微微一沉。

“谢秋石,岑蹊河!”曲苏阳大叫,因为激动而面皮涨红,嘴角就差裂到耳根,“前两天对你们无礼的事儿,我曲苏阳在这儿赔罪啦!”

岑蹊河淡淡一笑:“曲掌门若能知道赔罪,太阳都该从西边升起来了。”

曲苏阳桀桀笑着,倒是装模作样一揖到地,再抬头时,手中已捧着一卷深紫色的绸布:“我曲苏阳因大闹武陵之事谢罪了,你武陵,是不是也该因包藏伪仙之事,好、好、谢、个、罪,啊?”

岑、余二人脸色顿时一冷。

余黛岚喝道:“你什么意思?”

岑蹊河目光一动,忽然看到了什么,猛一咬唇,惊呼:“谢掌门!”

谢秋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向曲苏阳手中的紫绸:“岑蹊河,那是什么?”

“是仙令。”岑蹊河声音微颤,“我也只在传说中听过……但若那是真的,那便不仅只是仙令,那是……”

谢秋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喃喃道:“紫微宫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