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季蕾来找宜图的那天下午,他正陪着许蘅在整理两人的房间。

尽管欧骋已经离他们而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每每看到客厅里摆放着的小马茶杯,和许蘅小牛头的杯子总是挨在一起。

发生的一切恍如隔日,许蘅会笑着搂住欧骋的脖子,肆无忌惮的拍拍男人的胸膛,取笑宋景琛毫无长进的厨艺。

那时,大家都坐在这里,或笑或蹙眉,看着春光逐渐好,看着寒冬已去,谁也没想过会有人提前离席。

大抵是安稳的日子过的太久了,他们早已忘记命运的无常。

所以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才格外的令人致命。

许蘅把欧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从衣柜里收拾出来,像是再告别每一日每一夜出现在这里的欧骋。

“我以为这些天我已经哭够了,可是……”

许蘅抚摸着手里的黑色大衣,几乎不用仔细想,那人生前的容颜便立刻浮现在眼前。

许蘅眼眶泛红,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对宜图说:

“感觉他还在我身边。”

宜图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有些时候他只能默默的当一个听众。

许蘅调整好情绪后,刚想要将大衣折叠起来,却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

素白色的银戒,算不上多么正式,但上面却刻了许蘅名字的首字母。

“他送你的?”宜图心里一动。

许蘅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

“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他送过很多。”

两人早在夜莺战队时,欧骋就表示过对许蘅的喜欢。

那种丝毫不掩饰的、赤裸的欲望,始于皮囊,臣服于灵魂。

即使欧骋的态度如此明显,甚至不顾队长顾永年的颜面,也要护上许蘅三分。

尽管演变到最后,却成为了丁容三番四次作妖的理由。

许蘅仍然不爱搭理欧骋,只觉得这人有些变态。

试问谁会盯着一个大男人看上整天?即使这个男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但欧骋会盯着许蘅看上一整天,目光很专注,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再入他的眼。

许蘅一开始害怕他,是因为欧骋那盯着猎物般的眼神。

他知道不少玩家为了生存,私下里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皮肉交易。

有些为了粉饰,通常也会和他们结为游戏配偶,以便面子上过得去。

而欧骋也曾问过许蘅,要不要和他结为配偶。

许蘅记得当时自己好像只回应了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和一个极其不屑的眼神。

那时他甚至都做好了退队的准备,就等着丁容冲进来喊他滚蛋。

然而许蘅一直等到傍晚也没等到什么消息,却等来了垮着脸过来道歉的欧骋。

那是第一次,许蘅觉得这个人莫名的有点搞笑。

不是很难接近,甚至有种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一般。

事实证明,他一直都是欧骋的软肋。

所以许蘅要跟宜图走,欧骋也便死心塌地的跟着。

两人表明心意之后,欧骋将许蘅照顾的很好,每一天都在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一个人。

所以许蘅的衣柜里有许多穿不完的小裙子,抽屉盒里装满了各色各样的戒指,以至于多到许蘅可以到处丢弃的地步。

以前,许蘅以为欧骋爱他一直都是感性的一面,然而现在他并不这样认为了。

事实上,这样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却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现实。

他们在倒数流逝的生命里相爱,在看不见未来黎明的黑暗中相拥。

欧骋并不害怕死亡,他恐惧的只是离别二字。

所以在他拥有许蘅的同时,也拥抱住了离别的痛吻。

他无时无刻不处于警惕之中,无时无刻不再像许蘅表达爱意,是因为他也害怕谁的生命里有一个万一。

或许他们都会平安无事,或许先离开的人会是他自己。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最起码他给过最爱之人最完整、最平庸的全部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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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蕾在客厅里等了挺长一段时间,逐渐也按捺不住情绪,惴惴不安起来。

所以当她瞧见有人从楼上下来时,便忍不住站起了身。

现实生活里的红心Queen要比季蕾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上几分,当然也更加的清冷和难以接近。

“季小姐是么?”

宜图将纸箱子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又接过许蘅手上的东西,全程只淡淡的瞥了季蕾一眼。

季蕾点点头,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她看见站在宜图身后,面色苍白、精神状态很差的许蘅,下意识的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背叛者许蘅?”

许蘅抬了抬眼皮,脸上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难道我脸上已经如此明显,写着丧夫两个字么?”

季蕾一愣,连忙道歉: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你……”

她解释的话一顿,沉默片刻又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现在的寒殿如日中天,以至于寒殿每一位成员的动向都会受到众多玩家的关注。

而就在不久之前,欧骋死在夜王手里的消息还尚且有余温。

事实上,即使是最顶尖的战队或玩家,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零死亡率。

毕竟死亡的因素太多,且并不是人为能控制住的。

季蕾对于欧骋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这世上每一天都有上千万人在演绎着死亡的法则。

而她第一时间自然不是同情许蘅,又或是哀悼欧骋的离去,她仅仅是想到了自己。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许蘅抱着箱子独自去了车上,他不想看见、听见任何和夜王有关的人或事。

于是,等到客厅只剩下宜图和季蕾两人后,气氛变得格外的凝重。

“季小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虽然那人在笑,但笑意却并没有直达眼底,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季蕾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很是尴尬,但为了生存下去,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宜先生,因为你之前的那些话,靳子瑞开始揣测怀疑我……就在前天,我被踢出了猎奇战队的外编制。”

听到这一番话的宜图勾了勾唇角,“所以……您的意思是?”

季蕾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却又可怜的恳求表情,“所以,您当时说让我加入寒殿的话…还算数么?”

“我知道我这样要求确实有些过,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季蕾生怕宜图拒绝,连忙开口道:

“靳子瑞不仅仅是让我滚出猎奇这么简单,他还不允许任何一只战队接纳我。”

“宜先生,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季蕾说到这,声音已经变得哽咽。

“如果连你都见死不救,我是真的没有任何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