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照相机买到手以后, 宋恂只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摄影技巧,就将其借给了老袁。

而且他这阵子的日程安排满满当当,白天在单位忙工作,晚上还得回家照顾孕妇, 即便他想潜心钻研摄影技巧, 也是分身乏术的。

所以, 找老袁合作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与对方接触的机会多了以后, 他也大致了解了一点老袁的情况。儿子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 女儿在北大荒插队。他整天穿着一件破棉袄, 工资大多贴补给了在北大荒垦荒的小女儿。

宋恂猜测, 他应该也是手头紧的。

老袁在摄影方面不是专业的, 但也算是摄影爱好者了, 至少人家给他介绍相片冲洗方法的时候,讲得头头是道。

他买了材料回去试过一次, 也确实将胶片冲洗成功了。

这次省里举办的‘优秀体育运动摄影作品’评奖活动, 奖励很丰厚。他只需要提供照相机, 让老袁负责拍摄,作品要是得了奖, 奖金对半分,双方都不吃亏。

老袁的想法与他差不多, 自己不用花什么钱,只需要投入一点时间, 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干一票大的, 争取获得一个好名次。

接连两个周末, 宋恂陪着他去市体育馆, 拍过两场羽毛球比赛和一场篮球训练赛后,就将拍照片的事情彻底交给了老袁。

项小羽的肚子越来越大,宋恒和宋悦在开学前返回了省城,他不放心把孕妇一个人留在家。

“要不咱们搬去公社住两个月吧?”宋恂跟在媳妇身后建议,“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你现在的肚子这么大,我都不太敢骑车带着你来回跑了。”

项小羽挺着肚子在屋里来回溜达,满不在乎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好得很,就是容易饿,还有点尿频,其他倒没什么。你看我走路多快!”

说着还脚下加速,快走了几步。

宋恂赶紧制止,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又把零食篮子放到她手边。

前几天在卫生院附近遇到徐美芳的时候,对方还提醒他,进入孕晚期以后要让孕妇多走动。

不过,他家这个孕妇好像有多动症似的,一刻也坐不住,吃了晚饭以后就屋里屋外到处转悠。

丝毫不需要担心运动量的问题。

“咱们去了公社,就近住在卫生院附近,这样我还能安心些。”宋恂继续劝,“否则等你发动的时候,从村里骑车去公社,太耽误功夫了。”

项小羽瞪大眼睛问:“谁说我要去公社卫生院生孩子啦?咱们在家生就行,没必要折腾到公社去!”

“在家生?”宋恂难得地提高了声音,“在家没有医生,没有设备,你怎么生?”

“大家都是在家生的啊,我大嫂生大寨的时候就是在家生的。咱们大队医疗站有个接生员,请她来家里帮忙接生就可以了,她还能帮忙去卫生院办理孩子的出生证明呢!”

宋恂:“……”

接生员就是旧社会的接生婆吧?

“咱们队里谁是接生员?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三表姑,就是赤脚医生徐扶伤他娘。我们家的所有孩子都是三表姑接生的,你就放心吧。”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宋恂,跑去医疗站找三表姑咨询了。

这位三表姑与苗玉兰的年纪差不多,圆脸盘上带着笑,衣着干净整洁,看上去比村里大多数妇女都利索。

听了宋恂的来意后,三表姑笑道:“十里八乡由我亲手接生的孩子得有上千个,不过我这辈子只接生过两对双胞胎,一次是在解放前给地主家的儿媳妇接生,另一次是刚解放那会儿,给邻村的一个烈士遗孀接生。虽然这两次都有惊无险地生下来了,但再怎么说也过了二十来年了……”

她知道宋恂是城里人,城里人都习惯去大医院生孩子,所以,她也不劝人家在村里生。

“咱们这边已经好几年没有双胞胎出生了,去卫生院里更保险一点,我们这些接生员还是在卫生院培训的呢。”三表姑与苗玉兰的关系不错,又建议道,“等小羽生产的时候,我要是没什么事,也到卫生院守着去。好多年都没接生过双胞胎了,我也去学习学习。”

宋恂赶忙跟她道了谢。

三表姑接生过那么多孩子,接生经验许是比卫生院那些大夫还丰富。

但是他在小时候经历过孟团长生双胞胎,在他的记忆里,生个孩子无异于九死一生了。

他不敢拿项小羽的生命冒险。

万一出现特殊状况,临时往公社跑,根本来不及。

与三表姑约定好以后,宋恂去老丈人家说了自己的打算,得到项家人的支持后,他赶紧骑车直奔公社房管站。

“宋主任,周末怎么没回去?你也是今天值班啊?”房管站的钱站长乐呵呵地问。

“不是,我特意从家里赶过来的,想尽快在公社租个房子。”

钱站长闻言停下正在卷烟的动作,了然笑道:“为了你媳妇生娃的事吧?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在生产队生呢。”

宋恂没有过多解释,直奔正题问:“我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房管站这边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能租给我们?”

钱站长从抽屉里拎出一个八开大小的破本子,用手指沾了点唾沫,一页页地慢慢翻看。

“房管站这边的房子都是集体的,能租的都租得差不多了。原本之前还有几个空院子,不过年初那会儿被织袜厂的女工们租过去当集体宿舍了。”

织袜厂的效益在公社里独占鳌头,冯培芸想盖集体宿舍,不过公社领导不同意动用这笔资金。有钱得花在刀刃上,买先进设备或者扩建厂房可以,但盖宿舍不行。

“一间房都没有了?”宋恂诧异问。

“除了西边一个筒子楼里有间空房,再就是供销社南边有间院子。”钱站长摇头说,“你媳妇怀着娃,上下楼不方便,还是别找筒子楼了。”

“供销社附近的那个怎么样?”

“一个月二十块。”钱站长没说那房子怎么样,先报了价。

宋恂:“……”

公社里最贵最大的房子也才十二三块一个月,一般的房子也就三五块钱。

啥房子能值二十块?

“位置好,在咱们公社中心地段,紧挨着供销社买东西多方便。”钱站长帮他分析。

宋恂:“……”

公社驻地不大,主要单位基本都聚在一处,从最边缘的位置走到公社大院也才两刻钟。

“这个院子是上个月刚收归集体的,有些人来打听过,不过没人舍得花钱租。”

一个院子的房租快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谁家舍得花这个冤枉钱?

钱站长拿出钥匙起身,“走吧,我先带你看看房,要是不合适,可以再帮你介绍几处私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