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午罗殷接莫沫出院,将上次蕾蕾送两人的围巾手套带来了,一同还有一套罗殷新买的衣服。

莫沫侧身站在镜子前,住院小半个月,除开皮肉之苦,倒还把人养得气色红润神采奕奕。他不禁朝一边的罗殷暼去。

罗殷捏着大衣衣肩一抖,莫沫伸开两臂,让罗殷为他穿戴妥帖。随后将围巾绕过脖子,松松地系出一个结。

莫沫只觉得好看,垂眼盯着系结的手,他心里好似也被这样温柔地缠成结。

卫生间的镜子清晰映照出两人的模样,罗殷贴在他身后站着,对比便愈加明显。莫沫身上这套衣服,样子颜色上并无出彩,胜在衣料剪裁,显出宽肩长腿,又彰显出年轻人的随性洒脱。

而罗殷与他衣着相仿,是另一身周正潇洒,且两人围巾同款不同色,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点端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殷对他穿着这么上心。

莫沫藏不住雀跃,索性脸上挂着笑。罗殷收拾完东西正要出门,被莫沫拉住,不得不转身:“怎么了?”

莫沫故意道:“没穿过这么……正式?有点不像我自己了。”

罗殷靠在门口,顺着话问:“那像谁?”

“这个嘛……”莫沫的眼睛在罗殷身上滴溜两圈,“我就是不知道啊。”

“行了,”罗殷摸摸他的脑袋,顺势低头在额头上吻了一下,“还走不走了,等会儿路上堵车,迟到了别赖我。”

这么一提醒,莫沫收起玩闹的心思,比罗殷还急,“快快快。”

他住院这事到现在还瞒着莫妈妈,周庆只含糊地说莫沫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解释脸上的伤口。现在好得差不多,再不露面,恐怕真要引起怀疑了。

莫妈妈旅游回来,晚上也约了周庆蕾蕾吃饭。

莫沫再不想因为迟到被妈妈和周庆一顿骂。

莫沫坐在车里对着小镜子左望右看,多动症儿童一般不消停,罗殷趁着红灯,侧身就亲了一口,莫沫瞬时坐定,傻呆呆地回望。

罗殷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亲你才乖。”

莫沫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那你以前也不这么亲我的啊?”

罗殷朝他看了一眼,又直视车前,“那你以前也比现在听话多了。”

莫沫撇撇嘴,他以前的听话跟盲从没两样了,想起来就丢脸,也不愿两人气氛正好,旧事重提,不欢而散。

却听罗殷说:“算了,就现在这样。”

车开到莫沫家楼下,罗殷熄火,问:“晚上在家里睡?”

莫沫点点头,但听罗殷这话弦外之音就有点心猿意马,“好久没回来了,多陪一下妈妈。”

到家之前,莫沫还买了些水果,他拎着水果和罗殷在楼下分别。他们面对面站着,莫沫单手搭在罗殷手臂上捏了捏,嘱咐:“看样子要下雪,路上慢点开,到家跟我说一声。”

罗殷摘下手套,帮莫沫顺了顺头发,拍去肩上不曾有的灰尘,“上去吧,别让她等。”

莫沫点点头,转身走进楼道,罗殷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他停住身侧首而望,罗殷也正在车门边望着他。

他与他隔着昏黄灯光遥遥一望,顿生奇谬之感,好似那儿女情长,从此天各一方。

可他要的是来日方长。

莫沫一步一步上楼去,推开家门,莫妈妈在厨房门口探出头,见是他又守在锅前。母子俩对视一眼,尚未说一句话,门铃响了,莫妈妈道:“你看是不是周庆来了?”

果不其然,周庆和蕾蕾后脚就到,莫沫将两人迎进门,莫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道:“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你们先坐,沫沫倒茶。”

周庆笑道:“小姨这么客气,我们自己来。”

莫妈妈笑着回到厨房,周庆面对莫沫不见笑了,上下打量一番,“好得挺快,这就出院了?”

在院期间罗殷包揽了所有大小事务,叫他这个正宗的表哥实实在在憋了一口气。

莫沫端来两杯茶奉上,“喝茶,喝茶。”

蕾蕾向周庆递去一个眼神,小声关心道:“身体还好吧?”

莫沫道:“日常活动没什么问题,要避免剧烈运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慢慢恢复了。”

说着莫妈妈从厨房端出一锅萝卜排骨汤,并招呼他们餐桌上坐。

莫沫主动布好碗筷,四人入座后,莫妈妈看了眼莫沫,先和周庆蕾蕾碰杯,“唉,这傻小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沫端着杯子不好意思地笑。

周庆欲言又止,最后把话吞进肚里,回敬了一杯。

“来来来,喝汤,一早上在吊子里煨的。”

每人盛了半,排骨酥软入味,萝卜入口即化,周庆不由道:“还是小姨煨的汤正宗。”

莫沫幽幽道:“你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庆说:“有对比才有差距,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现下莫沫可不敢和周庆有口舌之争,自己小辫子还捏在他手里,于是又给周庆盛上一碗,“好吃你就多吃点,是这么个广告词吧?”

蕾蕾捂着嘴笑,“小姨手艺没得说,你也不差呀,我记得有次带着罗裕去吃饭,当时你也是煨的萝卜排骨汤。”

这么一说来,都已经是四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周庆和蕾蕾正谈着恋爱,他离遇上罗殷尚有几日。那时他还不知,人与人的迹遇竟可如此神奇,且无可回头。

如今周庆和蕾蕾成家数年,他和罗殷聚散离合,料不透结局悲喜。

分神间,蕾蕾问他:“罗裕和你有联系吗?”莫沫摇摇头,“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此话很快揭过,一家人边吃边聊,临走前,莫妈妈还特意给周庆他们打包了一大碗汤。将人送走,莫沫见妈妈脸色疲倦,主动收拾好碗筷,不敢在她眼前久留。

莫妈妈心细如针,等莫沫都忙完了,喊道:“你过来。”

莫沫紧张地搓了搓手,取下围裙,站到她身边,“妈?”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莫妈妈开门见山,接连发问,“刚才楼下的是谁?还是那个人?你受伤和他有没有关系?”

莫沫话到半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莫妈妈眼里等于默认了,不由怒声道:“你怎么还和他纠缠不清?为了他你宁肯四年都不回家,等我服软是吧?”

“你说你是同性恋,我也认了,找个安分踏实的男的,能过到一起,健康平安,我都没意见,可怎么还是他?你都为他浪费了四年,他为你付出什么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你要真的死不悔改,就别让我看见你们!”

莫沫手指脚尖冰冷发麻,竟不知母亲犹如火山爆发,深藏愤恨。

“就算他是女人,单凭这么对你,我也不会让他进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