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久黄妈过来送水果零食,莫沫裹着罗殷的外套坐在床边看电视,听见敲门声去开门。黄妈卷着袖子还嫌热,把水果放桌子上说,“我那里有件毛毛外套,你先穿着。”

莫沫不好意思麻烦她,罗殷在厨房出声,“还要一床枕头被子。”

黄妈送来就匆匆离开。罗殷烧好水叫莫沫泡脚暖身,莫沫穿着毛毛外套,是件黑底红花的珊瑚绒外套。红木盆里热水烫脚,他搁在盆沿的双脚显得越发苍白。罗殷伸手贴着他额头,体温正常。

莫沫试探着把脚放进去,被烫得缩回来,于是罗殷又加了点冷水,“试试。”这次水刚好,浸在水里不过几秒,全身都暖和起来。

卧室里罗殷铺好两床被子,眼见才中午一点多,可外面下不停的昏暗雨天,像是下午六七点的光景。

莫沫泡热身体,擦干水被罗殷塞进被窝里,还贴心给他打开床头的电视,把遥控器放手边。他浑身暖洋洋,也有了点瞌睡,床铺被子松软,不由自主就半躺了下去。

忙了一阵,罗殷也脱衣上床,半靠着看电视,两人都没说话,只有遥远的电视声和雨声。

电视里传出很夸张的笑声,莫沫无暇顾及,他全心全意凝听耳边平稳有力的心跳,捂热的手穿过去,捉住罗殷的手,忽然明白了。

罗殷关掉电视,垂眼望着他。莫沫把连埋进枕头,倒不敢和他对视了,捉着罗殷的手也缩回来,在胸口紧紧地攥成拳头。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眼眶已然泛红,让罗殷看见他这副样子,就不太好解释了。

他以为的情,源于雪地的那一扶,然而爱,始于这一天的这一刻。他还未铸成铠甲,就已有了软肋。眼闭着,心亮着,一点睡意全无,罗殷开了一早上车,比他先睡着。于是莫沫明目张胆地偷看。

这么近的距离,当然什么瑕疵都显而易见。可这么暗的光线里,什么都是朦胧,唯有他目光似火,心眼一清二楚。

罗殷睡到五点多才醒,身边被子空了很久,莫沫在阳台抽烟,被他逮个正着。后来莫沫没怎么睡着,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砰地巨响,惊惶睁眼,四周唯有呼吸绵长,他起来喝光了整杯水。

雨水洗涤空气,香樟树的清香格外突出,烟味很快散去,莫沫摁灭只抽了几口的烟,穿上外套。罗殷洗了把脸,眼里红血丝消退了许多,带他出去吃饭。

莫沫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奇。其实这里平平无奇,没什么特产名胜,只因为这里是罗殷长大的地方,他就想把什么都进眼里。

吃完饭时间也早,雨停了,莫沫不想这么快回去,借着消食为由,他和罗殷慢悠悠地散步逛街。走着走着,街边夜市出摊,他拉着罗殷挤过去。小摊上卖什么的都有,莫沫东张西望,纯粹凑个热闹。

夜市的岔路口车来人往,莫沫都找不到机会过马路。他脚边有只小黑狗,更是四爪不停团团转。小黑狗四脚和腹部的毛湿漉漉的,莫沫有心抱它过去,却怕弄脏了罗殷的外套。犹豫之间,反而是罗殷一手抄起小黑狗,托在掌心里,过了马路才把小狗放下来。

泥巴水弄湿了罗殷掌心,莫沫懊恼吃完时应该留几张纸巾,罗殷若无其事甩甩手。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跟着他们走了一小段路才折回去。

路边经过小超市,莫沫买了包湿纸巾给罗殷擦手。他的“举手之劳”太可爱了,莫沫边想边笑,对罗殷来说简直称得上“行侠仗义”。

莫沫笑着看他,“没想到你还挺爱护小动物。”

罗殷若有所思盯了他一眼,迈步往前走,莫沫原地站了三秒,拔腿小跑跟了上去。

“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罗殷问,“什么话?”

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要说了,是不是又不打自招?最坏不过他的一厢情愿。

莫沫追问:“我说你爱护小动物,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看你也像小动物。”

“那你看我像什么动物,”莫沫说,“狗吗?”

罗殷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猜对了一半。”

“一半?”莫沫瞪大眼,“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了啊?猜对有奖吗?”

“没有。”

莫沫闷闷不乐:“哦。猴子?”

“不是。”

“鹦鹉?”

“不是。”

莫沫迟疑了一下,“总不会是猫吧?”

罗殷上下把他看了个遍,莫沫就知道又猜错了,罗殷才像个大猫,他好不容易才把毛撸顺了。

“到底是什么?”

“求你了,告诉我吧。”

“罗殷,罗殷……”

作者有话说:不能乱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更新吧

这句真的不是flag了吧

后面情节说出来可能流产,还是憋着吧,其实也挺好猜!

那个……就很萌这种看破不说破,暧昧又朦胧的阶段,在一起反而没什么了

后面会在一起的……嗯……我怎么说出来了!

第二天雨停,乌云阴沉,罗殷穿了一身黑,莫沫还套着他那件明黄色的卫衣。罗殷的衣服从来黑白灰,出来玩也不会穿得活泼些,虽然罗殷和平常无异,但莫沫敏锐察觉到他兴致并不高,因此安安静静坐在副驾发呆。

罗殷怕他不舒服,分出手握了握他,体温正常。莫沫收紧五指,又怕影响他开车,松开了把手筒进袖子里。

车程不长,缺越开越偏僻,两旁尽是些残砖败瓦,莫沫问:“你要把我卖去哪里啊?”罗殷看了他一眼,方向盘打转。高拱石门印入眼帘,石门中间刻着“永安堂”三字。路过的行人捧着花,拎着纸钱,三三两两盘山而上。罗殷在半山腰停好车,莫沫也跟着解开安全带,罗殷说:“你在这里等我。”

莫沫只得听话坐回车里。

罗殷孑然一身,步入被雨洗净的天地里。这里是灵魂安息之所,来此的人,或悲戚或平静,双手合十,鞠躬致意。

莫沫下车,走得不远,此处地高,一眼望去尽是石碑林立,青烟袅袅。天地轮回,人无往生,一世生老病死,埋骨之地不过江海黄土,最后仍归于天地。

远处一座墓前,罗殷静立,将黄妈递过来的纸钱用石块压好,其余烧尽。墓前的香炉里积满了水,罗殷清理干净,往后几日阴雨连绵,他没有再插上香。

黄妈拜了拜,说:“月秀,罗殷来了,让他和你说说话。”

黄妈走远后,罗殷半跪,视线与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齐平,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含笑。

“妈,”罗殷道,“罗正国住院了,住在治好你的那家精神病院,还是那间病房。现在条件好多了,什么都有,还把人当个人照顾,我看他在里面过得不错,你要愿意可以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