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酱油与恶客(第2/2页)

不过有一些东西不见到实物很难完全理解,陆芸花记得自己从前学生物这一节的学的是泡菜和酿酒,便对若有所思的孩子们说:“这些天阿娘带你们腌一次泡菜你们就能明白什么是‘发酵’了。”

竹篾上面放了干净稻草,陆芸花把拌好了的豆子倒在上面,一一盖了被子,放进家里的临时发酵室里。这屋子里面放了水盆,温度高、湿度大、弱光又无风,很适合捂豆子。

就这样一批一批地捂着豆子,空闲时间还能给孩子们讲一讲故事。陆芸花今天讲的又是一个父母与孩子的故事,毕竟阿耿那事情还没解决,这段时间几个大人便常常讲起这类故事,也算是打预防针了。

云晏倒是常常因为故事表现出若有所思或是义愤填膺,可惜阿耿这孩子学得和他阿爹一样感情不怎么外露,陆芸花一直有点摸不准他的想法,余氏都有些急了,但单独找阿耿未免表现得太明显了些,陆芸花按住余氏想单独找阿耿谈一谈的想法,劝她时间长了怎么也能叫阿耿转变念头。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卓仪才推着小板车回来,陆芸花看他进来时候身上带了尘土,笑起来:“我就说你送个饭为什么花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在工地那里帮忙了?”

“嗯。”卓仪把推车放下,温和回答:“反正没什么事,在工地那里帮了帮忙,陆叔说再过六七天酱坊就能完工。”

“陆叔?”陆芸花抱起长生,没问酱坊完工的事情,倒是先问道:“你去酱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趣事?”

卓仪面露疑惑地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住,表情带上了些哭笑不得:“陆叔说我干活干得很好,很有做泥瓦匠的天分,问我要不要和他学手艺。”

“噗嗤。”陆芸花笑起来,揶揄道:“阿卓可真是受欢迎,之前木匠叔叔也问过我你有没有学木匠的想法呢!”

“哪里的话。”卓仪看她的眼神带着纵容,无奈摇摇头:“我现在连种地都种不明白呢。”

这世上常有人似是谦虚其实抬高自己,但卓仪不是这样的人,他这话完全出自真心。这人想做什么就只会认真做这一件事,现在他想着种地养殖,心里便不会有其他念头。

“你看看今天我们的成果!”陆芸花也就不再问下去,抱着长生起身走到捂豆子的房间门口,打开一条小缝示意卓仪往里看。

卓仪跟着走过去,看了一眼木架子上满满当当盖着东西的竹篾,发出了由衷感叹:“了不起……早知你们要做这样多,我就该早点回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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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过去,酱坊建好时候豆子也全部入缸了,酱缸被搬到酱坊那边的晒场上,上面一一盖了锥形的、用特殊手法编织的“竹帽子”。

这“竹帽子”编得极密,不论是下雨刮风都不怕,牢牢盖在酱缸上面保护着豆子。

最先几天是最忙的,要注入盐水,要搅拌酱油将浮上来的霉曲拌匀,到后面酱缸状态稳定下来,每日只要注意晚上或是偶尔下雨刮大风时候给酱缸盖盖子便好。

等到酱坊完全安顿下来时候天越发热了,白天太阳好的时候甚至有些晒人,大家都换了单薄的春夏衣裳,连呼雷和小虎都开始掉毛,家里常常能见到被风吹得呼呼跑的毛团。

真.毛团,不是虎崽团。

这天一家人和往常一样在外头吃晚饭,时不时闲谈几句,说说自己一天见闻,温馨又平淡。

“酱坊那边豆子颜色变深了,瞧着很不错。”

“北梅虾也长大不少,背上花纹明显许多,确实如同点点白梅。”

“我要看我要看!大家……肯定也是想看的,对吧?”

“看虾当然可以,不过晚上虾都躲在石头下头睡觉……阿卓、阿娘,我们选个日子去那边看风景吃午餐如何……”

“……”

“咚咚……敢问是‘卓郎君’吗?”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说话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音,一个陌生男子在门外颇为有礼地问道。

卓仪端着碗的手顿住,不动声色将碗放在桌上,眼眸微垂似是思索,轻轻将准备起身过去的陆芸花按住,温声道:“芸花莫急,我去看看。”

陆芸花莫名有些不安,捏着手依言坐下,餐桌上的大家也被这情绪感染,一时间没人说话。

大家听着卓仪过去,声音里似乎带了些冷意:“我就是卓仪,不知这位……壮士前来所为何事?”

“不敢叫卓郎君称一声壮士。”那人语气不变,甚至带上些许笑意:“在下只是一介仆役,今日是奉夫人之命接少主回庄聚聚。”

空气瞬间变得紧绷,众人齐齐看向阿耿,阿耿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云晏的眼神几乎马上转变为凶狠,一下就要站起:“阿……!”

他口中“阿兄”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冷着脸的榕洋一把按下,压低声音斥责:“阿晏!”

云晏没再试图去门口叫那人滚蛋,颇为生气地抿紧嘴唇,果真不再说话,等大人解决。

“……我当时带走柯耿的时候和你家夫人说好了,她现在要毁约吗?”卓仪声音冷意更甚,简直和掺了冰渣子一般。

对面那位“仆役”却好似听不出来,语气不变,恭敬回答:“夫人自是会遵守从前和卓郎君的约定,只是……若是少主本人愿意……也不算毁约吧?”

他语气中带了说不出的自信,似是笃定阿耿会和他一起回去,把勉强冷静下来的云晏气得马上炸了毛。

只见他“腾”一下站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鄙夷道:“你说阿兄会和你回去阿兄就会听吗?!那坏女人以前对阿兄那样,好像现在招招手阿兄还会愿意回去一样,阿兄,你说是不是?”

沉默。

余氏逐渐白了脸色,陆芸花也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她手指轻轻颤动,心脏“砰砰”直跳,手心溢出冷汗,几乎瞬间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沉默……

“……阿兄?”云晏等待着,眼神从满是怒火的自信逐渐变为惶恐,不可置信地想要对面阿耿给一个回答:“……阿兄!你说话啊!”

阿耿捏着手,和刚刚一般,沉默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