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病难医(第2/3页)

“还不还的往后再说吧。”这时白巡推开门进来了,对陆芸花解释:“我也没想到阿卓和黄娘子居然比我还先到,后头我带着大夫过来,阿卓说黄娘子已经到了,我刚刚把大夫送回去。”

“这倒是我疏忽了……”陆芸花这才想起白巡和卓仪两个人是分开去请大夫的,理论上来说白巡去请的大夫离得近应该先来,哪知道倒是卓仪带着黄娘子先到了。

既然不需要人家大夫看诊,还是亲自送回去比较好。

卓仪知道她是个面面俱到的性子,又补充:“谢礼和出诊的银子我已经送了,你且安心。”

“嗯……那黄娘子,我们……”陆芸花点点头表示知道,她现在迫切想治疗阿娘,其余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出去罢?”卓仪对孩子们招了招手,白巡已经退出去了。

可是孩子们却只是在原地踟躇,脚步挪动几下都不愿意走,像是榕洋和长生更是扒在床柱边上一动没动。

“这……”陆芸花刚想劝一劝,却被黄娘子拦下了。

黄娘子坐在桌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金针袋子,点燃随身携带的蜡烛火焰炙烤消毒,头也不抬道:“有人在一旁呼唤更能叫醒她,不出去也无妨。”

“那我先出去了?”卓仪知晓等一下要行针,他一个女婿在这里并不合适。

陆芸花没说话,只是对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鼻子一酸,不知道明明现在已经在治疗了、已经有盼头了,为什么反倒这会儿涌上来一股哭意,只叫人眼眶红了,觉得心里尽是委屈。

“……”卓仪一愣,眼睛里不禁带上担忧,他回头几次,看起来很是犹豫,最后还是带上门安静退出去。

“那我开始行针,你们在我说好以后开始呼唤病人的名。”陆芸花拿来平时吃饭的小桌放在一边,黄娘子把针和蜡烛都放在上面,又一次烤火,等温度下来再刺进余氏身体和头部。

这蜡烛不似寻常蜡烛那样有黑烟和刺鼻的味道,明明烧了很久,现在闻起来却是一种带着药香和花香的味道,让人闻了就觉神清气爽,但是闻起来并没有薄荷,非常神奇。

陆芸花用手草草抹去脸上的泪痕,泪水流得太多,擦的时候也毫不怜惜,所以现在脸上紧绷绷地痛,看起来已经红了。

周围人紧张万分地注视中黄娘子一连扎了几根金针,这才停手说:“你们叫她,声音不用太大。”

“阿娘、阿娘!我是芸花,阿娘醒过来好不好?阿娘!”

“阿婆,你说要带长生堆积木的,我们的马车还没有做好,呜呜呜……阿婆,你醒过来吧,不要抛下长生……”

“阿婆……”

“阿娘,醒一醒!求求你了阿娘……呜呜……不要丢下我,阿爹还说要送我去读书,还和我说往后要我带着阿娘去游学……”

不论是陆芸花还是孩子们都在呼唤中愈发控制不了泪水,带着哭腔几乎说不清话,但是又怕说不清会叫余氏听不到,强忍着的哽咽……几度嘶哑得发不出声音,这听起来甚至比往常哭出来更叫人心里酸楚。

外面的卓仪皱眉在房门前来回踱步,脸紧紧绷着,白巡也在一旁靠着柱子转小鱼,很烦躁又很不安的样子。

“阿娘……”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等着的人都觉得度日如年,卓仪听这里面陆芸花和孩子们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乎想推开门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屋子里黄娘子刚把一把药丸一个个塞进余氏的口中,不知按了哪个穴道让余氏身体自动吞咽下去,她停下手中动作,再次看了看余氏的眼瞳,又取下几根针。

陆芸花紧张看着这一切,手指紧紧扣在床沿,还在持续呼唤着余氏,可喉咙已经沙哑到说不出话,干痛叫她每一次说话都觉得嗓子似乎要卡出血来。

“阿娘……阿娘……”

“……傻……孩子……”余氏仿佛气音般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也带着深深的心疼,像是寒风中的柳絮、像快要断开的琴弦,只要一个用力就破碎了。

“阿娘!”

“阿婆!!”

惊喜过于突然,她居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口中还在低声呼唤:“阿娘……”

还是榕洋的动作叫她昏沉的神志猛地清明,榕洋原本跪坐在脚踏上,忽地站起身,因为余氏身上还插着针,只得拉着陆芸花的袖子急得说不出话。

“呼……幸不辱命,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好好说一说。”黄娘子一根根把针消毒放回针袋,起身时候给陆芸花使了个眼色。

陆芸花微微点头,又垂首表示感激,等下就是她和孩子们要做的了。

陆芸花从床尾站起,这才发现腿脚已经僵硬,每迈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她脚步微顿,跌跌撞撞坐在孩子们默默让出来的位置上。

“阿娘……”一张嘴,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般粗粝,哪里听得出往日的清灵柔美,陆芸花用力清了清嗓子,把喉间的血腥味咽下去。

余氏仰躺着,眼睛盯着帐子顶,眼神迷蒙,似乎还沉溺于梦境里,声音轻轻的、轻轻的:“我梦到阿泽了,自从他去以后我每天都梦到他……家里每一处、村里每一处……每一处都是与他的回忆,我时常在想不通,他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她面容平静,眼神空茫,眼尾却不断滑下泪珠,两个相爱的人被迫分开,留下的那个更加痛苦,她喃喃:“我对不起你们、阿娘对不起你们,但是阿娘没有办法……阿娘实在太想你们阿爹了,时时刻刻。”

陆芸花想说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茫然地坐在床沿,预想的劝阻话语全说不出口,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爱情,可是看余氏这样肝肠寸断的样子,似乎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自从陆阿爹死去她活着似乎都只是为了两个孩子,灵魂心神早都跟着一起离开,活下来的只是躯壳。

她要怎么劝?好似只能拿自己和榕洋来劝,但是余氏活得很痛苦……她这样的劝阻都像是一种自私……陆芸花茫然无措,她不懂,世间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爱情?

“阿娘……留下来、留下来吧。”反倒是榕洋先开口了,他没有陆芸花想得那样多,自然也没有她心里的那种怯懦:“咳咳……”

榕洋忍不住咳嗽,咳嗽地眼圈都红了,他攥紧余氏手边的被褥:“阿娘留下来吧,阿爹和我说过,希望以后能去读书,再带着阿娘游学,去阿娘想去的南方,去你们说过的北疆……还有很多很多地方。”

一时间落针可闻,余氏和陆芸花都怔住了……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