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最初是旬柚想要彻底走出这段感情,后来……后来却是真的没有机会再遇到了。

如果当年不是她有意为之,她与祁岸本就没什么交集。

说实话,哪怕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甚至还在一起过,可旬柚依然无法说自己了解祁岸。便如现在,她没想到祁岸会主动开车来送她。

遇到这种情况,祁岸该说她无理取闹,该斥她不要任性才对,又怎么还会帮她?

这个念头在旬柚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未停留。她也没有继续深想这个问题,毕竟知道原因也没什么意义了。

祁岸帮她,她朝他道谢并付出报酬即可,如此便足够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再掺杂其他的东西了。

如果有其他选择,旬柚自然不会上祁岸的车,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更多的牵扯。但事有轻重缓急,她有更重要紧急的事需要去完成。

——晏时今到底出了什么事?

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

风雨声越来越重,哪怕是坐在车里,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天气有多么糟糕。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行人更是少之又少,旬柚望着窗外,眉头紧锁,目光沉沉的看着黑乎乎的外面。

路灯的光芒根本无法驱散这么浓重的黑暗。

旬柚拿出手机又开始拨打晏时今和七号的电话,结果与刚才一样,电话根本打不通。她不自禁地捏了捏手指,眉心皱的更紧。

祁岸一抬头,便能看见镜子里映出的人。

——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着急,她脸色有些微白,没了不久之前红润的色泽,唇色也变得浅淡,看上去竟有些出乎意料的脆弱。

冰冷的雨滴顺着她的发梢和额头缓缓落下,乌黑的发丝胡乱的贴在脸上,因为淋了雨,精心化出来的妆容污了,并不难看,只是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狼狈。

他们认识了三年多,这却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在他的记忆里,哪怕是发丝有些乱,她也是不能容忍的。他记得,她甚至会随身带着化妆包,时不时地为自己补妆,在外面时誓要时时刻刻保持着精致漂亮的样子。

现在,她头发乱了,妆花了,衣服湿了,与那个光鲜亮丽的两校校花截然不同。

可她却似乎忘记了或者根本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狼狈,她只是睁着那双漂亮清亮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看着窗外,似是唯恐错过了什么。

她在找……晏时今吗?

她就这么紧张他吗?紧张到什么也顾不上了吗?

心脏像是忽然被刺了一下,泛着细密缠、绵的疼痛。祁岸蓦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目光冷凝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方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只无人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那一刹那瞬间收紧。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铃声打破了车里的安静。因为祁岸的手机在导航,所以是挂在车前的。

旬柚本能地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来电显示人。

是姜云可。

只是铃声刚响了两秒,祁岸便按了挂断。手机安静了一下,几秒后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不过刚响,祁岸便挂了。

“……你不接吗?”旬柚本不想开口的,只是姜云可连续打了三次过来,祁岸挂了三次,车里的气氛也尴尬了起来。她想了想,到底还是道,“你现在不用顾忌我,想接就接,她可能有什么急事找你。”

在旬柚的印象中,祁岸基本是不会挂姜云可电话的。她想,也许是因为她在车上,毕竟两人之前分手闹得不算太愉快,而姜云可的存在是重要原因。

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分手了这件事。

祁岸喉结动了动。

“你想我接吗?”

“嗯?”祁岸的声音有点小,旬柚一时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祁岸摇了摇头,须臾,声音平稳冷淡的解释道,“我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她在科技馆里,不会有什么事情。”

“哦……”

旬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当然是不希望此时姜云可有什么事的,毕竟万一祁岸为了姜云可又把她抛下,这种天气她该怎么去找人?

她开车技术可不行。

“马上上高速了,我会加快速度。”

“好,谢谢你。”

她的道谢,真诚却也客气疏离。

祁岸握紧了方向盘,须臾,淡声回了句,“不客气。”那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

*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窗户上,发出了清脆刺耳的响声。酒店的窗户没有彻底关严,冰冷的狂风吹来,发出了呼啸的怒吼声,掀开了窗帘,让一阵阵寒意吹进了房间里。

转眼之间,时间便已经过了0点。一月十四号结束,终于进入了十五号,也进入了他的死期。

晏时今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心紧拧,看上去极不舒服。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又偏偏泛起了酡红,唇色更是淡的没有了色泽。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了许多,眉目间的忧郁更重了一些。

他盖着厚厚的被子,但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像是极冷,身子不由蜷缩起来,在被子里也发着颤。

“主人,主人?好烫啊,40度了!”

七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软的猫爪在他的身上来回动作。晏时今能听到却无法回应,他陷入了那些荒谬又可怖的梦境中,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住了他。

六次,每一次都化为了一个囚笼,让他重复着死亡。

梦境中,他已经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暗黑地狱里,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他本能地伸出两只手,用力的攀住地狱的边缘,想要重新爬上去。

真是无用啊……

晏时今自嘲的想着,他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毕竟死过六次,他早已该习惯了。然而,感受着身体的忽冷忽热,他依旧本能地生起了求生欲,徒劳的想要跳出地狱。

原来他还是不想死。

他怕死。

可人斗不过死神。

心底的奢望终究不能实现了。晏时今想,幸好、幸好他离开了,他没有死在旬柚的面前。

这一次,他又会是什么死法呢?

身体一阵烫一阵凉,又是突发疾病吗?喉咙很痛,身体也没有丝毫力气,晏时今连想要睁开眼睛也做不到。

看来他这次又要给人添麻烦了,或许又要上新闻了吧。旬柚如果看到他的尸体,应该会伤心会哭吧。

只是他连一声抱歉都无法对她说了,他本来想死得更体面一点的。

——比如消失在大海里,葬身海底或是鱼腹,就这样安静的离开。如此一来,他不会给人添麻烦,而她也看不到他丑陋的尸体了。

看不到,就不会伤心,更不会哭。她只会以为他不告而别,她会生气,会骂他,但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