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第2/4页)

阮溪每天跟老裁缝在一起,能感觉出来他气力一天不如一天。

尤其摔过之后,整个人老得愈发快,不止走路吃力,连拿筷子吃饭手都一直抖。

于是再吃饭的时候,阮溪把老裁缝的餐具换成了勺子。

天气变暖,日头也变得越来越长。

吃完晚饭外面的天色还亮,老裁缝放下手里的勺子,在阮溪和阮翠芝的撑扶下去到院子里的摇椅上坐着。坐下后摸着大咪,脸上铺一层霞光。

阮溪和阮翠芝去厨房刷了锅碗,又在锅里倒水烧了一锅热水放着。

老裁缝不喜有人打扰,阮溪和阮翠芝便去正屋里缝纫机边坐着忙自己的。

等到天色暗下来,听到口哨声,抬头便见阮长生过来了。

近来阮长生隔些日子便会过来一趟,倒不是来玩的,而是来帮老裁缝洗澡。

老裁缝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自己洗澡是不可能的事,必须有人帮。

当然阮长生会好心过来,不是自己自发的,而是阮溪叫他来的。

他吹着口哨进门,不朝正屋里去,而是直接走到老裁缝旁边,伸手在大咪的脑袋上蹭几下,看着他说:“嘿,老头,我又来给你洗澡了。”

老头闭上眼哼一声,只说:“我不洗澡,你回去吧。”叫谁老头呢?

阮长生笑起来没个正形,“怎么?我伺候得你不舒服啊?”

老裁缝仍是闭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记我柜子里的吃的。”

阮长生直接笑出声来,“可以啊,还没老糊涂嘛。”

老裁缝懒得理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阮溪和阮翠芝在正屋里往外看一阵,并没立即出来。

阮长生看老裁缝不再理他,自然又往正屋里去,问阮翠芝:“今晚洗吗?”

阮翠芝道:“洗的,热水都烧好了,不着急,再让他歇会吧。”

阮长生直接伸手去阮溪兜里掏钥匙,阮溪防都没防住他,身子都没来得及躲就被他掏走了。阮长生拿到钥匙直接去开柜子门,拿一个鸡蛋糕直接塞嘴里。

阮溪吸气看看他,又看看阮翠芝,出声道:“你也不管管你这弟弟。”

阮翠芝笑出来,“大了,管不了了。”

阮长生嘴里塞一嘴鸡蛋糕,锁起柜子把钥匙又塞阮溪口袋里,看着阮翠芝和阮溪说:“你说这老头哪来的福气?没儿没女的,老了还有人伺候他。”

阮翠芝看他一眼,接话道:“这就是一个人一个命。”

阮长生咽下嘴里的鸡蛋糕,差点被噎死过去。

阮溪伸手在他后背捶上两下,一边笑一边去桌边给他倒了一碗水。

阮长生喝完水舒服了,还打了个嗝。

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一个度,阮翠芝和阮溪便去拿来洗澡桶,放到屋里在里面兑上大半桶的热水,然后帮着阮长生一起,扶老裁缝到屋里来洗澡。

阮长生帮老裁缝洗澡的时候,阮翠芝和阮溪就在院子里等着。

等到阮长生帮老裁缝洗完澡并扶上床,阮翠芝和阮溪再里里外外收拾一通,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便和老裁缝打声招呼锁上门回家去了。

走的时候阮长生也招呼一句:“老头,我走了啊,过几天再来帮你洗澡。”

老裁缝面对阮长生最常用的就是闭着眼不说话。

等听到脚步声远处了院门,再听到院门上传来锁门声,黑暗中这座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便不再忍着身上的疼,放开声音直接哼出声来。

白天他很少哼,不管哪里疼都是忍着,实在痛苦的时候就深呼吸。

他不想让阮溪和阮翠芝听到,更不想获得再多的关注。

在他人生的尽头,有阮翠芝和阮溪像现在这样待他,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当然,还有那个不时来帮他洗澡的混小子。

屋外夜色如墨,混小子手拿手电筒,和阮翠芝阮溪走在回家的山道上。

阮翠芝问他:“妈最近给你找媒婆了没有啊?”

阮长生自己也不急这事,只道:“她找我也不去看了,没什么意思,我打算抽空自己找去。这年头城里人都兴自由恋爱,我也搞个自由恋爱去,浪一把。”

噗……

阮溪:“是浪漫一把吧?”

阮长生:“都一样,你懂我意思就行。”

阮翠芝看着他笑,“你成吗?”

阮长生道:“我怎么不成?你弟弟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多的是人喜欢。”

阮溪在旁边听得又笑出来。

阮长生转头就看她,“怎么?难道我不比那小呆子行?”

这关小呆子什么事啊?

不是,这关凌爻什么事啊?

阮溪看他,“你跟他比什么呀?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呢。”

阮长生想想也是哦,他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孩比什么。

阮翠芝在旁边听得一直笑,只觉得这样慢悠悠暖融融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打打闹闹拌拌嘴的日子,即便过得清贫些,也是永远都不会觉得腻的。

等阮溪和阮长生说完了这话,她又问:“之前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性格不合?”

提到谢桃,阮长生清一清嗓子,半真半假说:“一开始见面看着觉得还不错,模样长得清秀,看起来挺舒服的。但是接触了几回发现不行,话说不到一块。也不是谁不好,反正就是处不来,人有时候就这样,处不来就是处不来。”

阮翠芝想到自己和刘雄那些年过的日子,轻轻吸口气说:“处不来就算了,没必要硬往一起凑,没定亲就能分。结婚过日子,还是得找脾气性格相投的,不然也痛苦。”

阮长生点点头,“这回我自己找。”

三个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家,到家后又去阮志高和刘杏花的房间里,坐在油灯下和他们两位老人聊聊天说说话,然后轮番洗漱一番,也就睡觉了。

次日清晨听到鸡鸣起床,起来洗漱一番仍往老裁缝家去。

这月份里山上做衣裳的人家不多,只有家里遇事,像结婚之类的会找上门来请裁缝。剩下一些改衣服,会带着衣服直接过来,改完给了工钱拿走就行。

而现在再有人上门来请裁缝,请的就是小裁缝阮溪了。

老裁缝踩了大半辈子的缝纫机,如今已然无法再做衣裳,连画纸样子也不行。他每天就躺在家里,撑着一口呼吸,看着日出日落,眼底渐渐无光。

吃饭的手抖得越发厉害,连摸大咪的时候都显得没有力气。

但他每日里也并不觉得冷清,因为早上阮溪和阮翠芝会很早过来,中午吃完饭不久,阮洁和凌爻又会过来,和阮溪一起在院子里坐着看书学习。

老裁缝近来很是大方,让阮溪把他存的纸和铅笔拿出来,分给阮洁凌爻用。

阮洁和凌爻根本舍不得用,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地上写字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