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干杯——”

酒杯碰在一块儿,声音脆亮动听,笑声作佐料,酒液入喉,肺腑里畅快淋漓的动静。

这是张向阳头一次在聚会上这么开心放松,脸上全是真心的笑。

俞清几杯酒下肚,完全没了老板架子,嚷嚷着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张向阳跟着人热情鼓掌,只有肖小晓一脸惨不忍睹,端着酒杯挡脸。

几秒钟后,俞清扭着腰扒拉T恤时,在场的员工和品牌商经理终于知道他表演的才艺是什么了。

张向阳的眼睛立刻就被盖住了。

张向阳伸出手,也去找陈洲的眼睛,他眼睛被盖住了看不见,手在空中没方向地挥了两下,陈洲主动把自己的眼睛凑了过来。

两人躲在角落,在人群混乱的尖叫声中低低地笑。

酒足饭饱,俞清脱衣舞也跳痛快了,在群里发红包,三二一开抢!所有人拿着手机嗷嗷乱叫,张向阳被感染,跟着紧张地去抢,开盲盒一样,200的红包他抢了三块钱,一阵阵笑得前俯后仰,陈洲手扶着他,怕他醉倒了摔下去。

“陈工,我太高兴了,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

张向阳人坐在副驾驶,软绵绵的瘫着,要不是安全带绑住了人,他估计就得滑到座位下去。

陈洲为了开车,滴酒未沾,此刻清醒地听张向阳絮絮叨叨地说胡话,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嗯,我也高兴。”

这种欢乐的气氛陈洲从没感受过。

工作对他来说就是谋生的手段,他没有从中得到过什么快乐,人生无趣,得过且过。

今天他替张向阳高兴,张向阳把高兴分给了他。

张向阳感觉自己喝的不多,醉得不厉害,微醺而已,只是人真的累了,直播的时候没觉得,放松下来,浑身懒洋洋的,身上的血液是热的,酒精让他的脑子犯迷糊。

夜色迷人,窗外的霓虹打在陈洲脸上,陈洲的脸庞比夜色更迷人。

张向阳伸手,手指悬在空中,够不着了,就点在那笑,“陈工,你好帅啊。”

陈洲开着车,余光散过去,将脸往张向阳的指尖方向一靠,张向阳手指尖戳到了他的脸,烫到似的收回去,傻笑了一下,偷着乐的样子,声音软绵绵的,“帅。”

“有这么帅吗?”

“嗯,特别帅。”

“喜欢我帅?”

“嗯。”

张向阳用力一点头。

陈洲跟醉鬼辩论,带着点严肃的调侃,“不是说无条件喜欢我?所以还是喜欢我帅?”

张向阳脑子很迟钝地转了一会儿,慢悠悠道:“不帅也喜欢。”

嘴唇向上翘着,终于等到红灯,陈洲踩了刹车,偏过脸转过去,张向阳靠在车窗,两人的距离被陈洲胸前的安全带拉住,半醉的人这时候不迷糊了,脸凑过去,亲在陈洲嘴唇上,很用力的一下,亲完又往回靠,脸上笑眯眯的回味。

半晌,从嘴里感慨地冒出一个字——“帅”。

陈洲失笑。

陈洲知道自己帅,帅而不自知的只有瞎子,就算瞎子也该知道自己长得好不好,别人会议论,议论总会听到,只是陈洲不怎么在乎自己帅不帅。

能好好活着就是对生命的尊重了,成不成功,帅不帅,受不受欢迎,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什么也不在乎。

其实就是什么都在乎。

把消极当洒脱。

要承认这一点很难,是张向阳给了他勇气去面对。

一路上两人都在说话,张向阳的口齿还是很清晰,只是说的慢,有些他平常根本不会说的话,也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他问陈洲:“陈工,你真的没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目中无人。”

张向阳笑得肩膀发抖。

他笑着笑着,嘴角弧度慢慢降了下去。

张向阳扭过脸,他看向窗外闪过的霓虹,在这样幸福的时刻,不合时宜地想哭。

他想:他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遇见陈洲呢?

张向阳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想控制的,但控制不了,酒精起了作用,压抑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睛里一湿,掉了眼泪。

陈洲一面开车,一面留意他,余光看到他脸冲着车窗藏起来,“小阳?”

“嗯?”

带着哭腔的回应,陈洲不禁道:“怎么了?难受?”

“嗯。”

张向阳老老实实道。

陈洲看了一眼街道,靠边停了,解了安全带靠过去,手摸了张向阳的额头,“胃难受?想吐?”

温暖的手掌盖在额头,张向阳忽地扭过身,两手抱住陈洲,挨挤着往陈洲怀里钻,陈洲把人抱住,又是失笑。

“陈工。”

张向阳的调子带着哭腔的醉,特别可爱,陈洲“嗯?”了一声,手掌抚摸他的后脑勺,“怎么了?”

“……你的腰真细。”

与说话内容极不相衬的委屈调子让陈洲忍不住发笑,“哦,”他手滑下去,拍了拍张向阳的背,“你也不赖。”

张向阳抱着他,脸埋在他怀里,默默掉眼泪。

喝醉的人说胡话、哭闹都是常事,陈洲动作轻柔地抱着他,低头在他头顶亲一下,“还难受吗?”

“嗯。”

“哪里难受?”

“……难受。”

陈洲一抬眼看到街边的药店,道:“我下车给你买药?”

张向阳在他怀里摇头。

“乖。”

陈洲声音低沉,张向阳听了直掉眼泪。

“陈工,你讲话也好听……”

一个哭,一个笑,渐渐的,哭笑不得。

陈洲搂着他,听张向阳在他怀里哽咽着细数他的优点。

他倒不知,原来他卷袖子的动作也比旁人好看性感。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样。

陈洲笑着,心里不由酸楚,都说酒后吐真言,没想到张向阳喝醉后说的全是他的好。

“我要是……再等等……就好了……”

张向阳断断续续地说,陈洲没听明白,“等什么?”

张向阳咬着牙不肯说了。

陈洲没逼他,捋他的头发,“回去了?”

张向阳还是不松手。

没一会儿,张向阳不哭也不念叨了,他睡着了。

陈洲把人放好,给他又重新系好安全带,将他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开,看着他脸上的泪痕,抬头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药店,还是下了车。

在药店里买了胃药解酒药,陈洲又去隔壁的便利店买水和湿纸巾,又要了一杯热饮。

回到车内,湿纸巾打开,把张向阳脸上的泪痕擦干,陈洲把热饮放到张向阳肚子上,安全带横着正好绑住。

人睡着了,陈洲开车也安心,飞快地回到银泽湾,车驶入空旷的地下车库,哐当哐当的声把张向阳吵醒了。

张向阳人颠了两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车库里灯光刺眼,他眯了眯眼,人在座位上挪了挪,“陈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