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第2/5页)

青白色没有焦点的空洞,让被它盯住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不知要如何应对甚至逃跑。

但李道长还没有搞清楚这巨兽到底是什么,就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摇晃。

当他低头看去时,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哪里是什么地面。

——那分明是一张张涌动着鬼面的,巨兽的身躯。

下一刻,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整个深渊连同深渊中的厉鬼,也一并被巨兽吞没。

李道长被裹挟其中,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时,就已经是在半空的坠落中,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悬空感,令魂魄本能的在感到不安。

李道长却冷静的回想自己之前的记忆。

然后他看到,就在他视野里的正上方,一张熟悉的面容从巨兽的头顶出现,向下看来。

燕时洵!

李道长心中一惊。

不等他彻底从死亡的混沌中脱离,想清楚为何能在这里看到燕时洵,就有一道带着轻浅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多年不见,师兄似乎老得格外的快啊,我差一点没有认出师兄来。”

那声音温润轻柔,带着无论面对怎样危机都从容不迫的平静底气。

却令李道长渐渐湿了眼眶。

“……师弟。”

当那句“师兄”一出口,李道长就已经知道了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他那个,已经十年没有见过面的,最小也最喜欢的小师弟。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柔和的力量,轻柔的拖住了李道长的身躯,将他包裹其中,很快就卸下了坠落下来积攒的冲击力。

当李乘云带着李道长落在地面上时,李道长已经有惊无险的平安着陆。

布鞋稳稳的踩在深渊上鬼气化作的地面上,李道长很快就调整好了姿势,稳当的站在了李乘云身边。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道长连同官方负责人等人,都一并松了口气。

道长刚要笑出来,下一秒,就被猛然响起的声音把笑容硬生生怼了回去。

“狗蛋儿!我就知道一定还能再见到你哈哈哈,这么多年没见,你和上次见面好像没什么变化?哎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死了呢。”

道长:“…………”

官方负责人更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憋红了脸,赶紧背过身去一阵咳嗽。

旁观者被李道长不按常理的打招呼方式惊了一大跳,但两位当事人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高兴。

李道长双手握着李乘云的肩膀,看着自己这个师弟风华如故的温润俊容,不由得一阵欣慰和骄傲。

李乘云在听到这个过于久远的称呼时,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

“不过,师兄的变化就太大了,记忆里师兄应该也是俊俏青年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就连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海云观杂事太多吗?师兄你看起来已经几百岁的样子了,养气功夫没好好做吧。”

李乘云笑眯眯的点点头,一副追忆往昔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扬了声调道:“我还是喜欢当年喊你二柱子哥的时候,二柱子哥你贪吃多拿了新烙好的饼子,被烫得哇哇叫还不肯撒嘴就罢了,还被师父山上山下追了好几圈,嗷嗷叫着被师父按着揍屁股的样子,我记得可清晰了。”

在李乘云的有意为之下,他清透温润的声线极具穿透力,让整个战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众人:“…………”

谁都没敢先出声,打破这略显尴尬的场面。

就连酆都阴兵,都隐蔽的悄悄向这边看来,惊奇的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人间驱鬼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往事。

邺澧更是挑了挑眉,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这种事情逗笑了,眼眸中沁染上笑意。

他不由得想起了燕时洵。

在滨海市的小院里时,背不下来书的井小宝,也是这么哭唧唧的被燕时洵追着揍屁股来着,简直和李乘云描述中李道长曾经的经历,一模一样。

看来揍屁股这种事,是一脉相承传下来的啊……

李道长的师父揍李道长,李道长揍宋一,宋一揍路星星……哦,还多了个燕时洵揍路星星。

这样一看,好像只有李乘云没有这种习惯。

不,应该说,是因为自家时洵太优秀,完全没有可以被苛责之处。

邺澧唇角勾了勾,笑起来时,一副以燕时洵为骄傲的样子。

不过官方负责人等人,就没有邺澧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休养了。

众人一个个傻愣愣的模样,目光呆滞的看向李道长,万万想象不出来,这位被所有人信重的老道长,也有过那样过于活泼的年轻岁月。

众人:反差也太大了……

尤其是身为小辈的道长,乍一听到备受尊重的长辈年轻时的糗事,又是想笑又要顾及礼节,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但还是偶尔漏了两声“噗”、“噗”的笑声。

脸都憋红了,看起来极为辛苦。

至于当事人的李道长:“…………”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弟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好半天才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咳,这种久远往事,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吧,师弟。”

李道长努力微笑:“说起来这其实也不是我的错,实在是当年负责做饭的婶子厨艺太好,她烙的饼子天下一绝。我当年那不是,咳,还在长身体,多吃几个也是有情可原……”

明明在面对所有人时都中气十足,就连海云观监院都能毫不手软的上手揍,甚至身处死局也从容的李道长,却在面对李乘云的时候,莫名觉得气短。

尤其是李乘云还在笑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李道长就觉得有几分心虚。

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李乘云好像很好心又善解人意的样子,并没有戳破李道长的心虚,而是点点头,笑吟吟的应和:“对对。”

李道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狗蛋儿。

李乘云笑眯眯的体贴解释道:“二柱子哥当年偷偷溜下山找村里的孩子打石头玩水上漂,也一定是在修行,不是贪玩,更没有被师父揍。”

“二柱子哥你背不下来经籍,被师父追得满院子跑的时候,也一定是体贴师父,想要让师父多活动活动筋骨。”

“二柱子哥……”

“好了好了,可以了师弟。”

李道长眼疾手快一捂嘴,顶着额头上直冒的冷汗,赶紧打断了李乘云继续抖当年的旧事。

李乘云摊了摊手,从善如流的不再说话,好像很是体贴,又拿李道长这个不成熟的师兄无可奈何的模样。

旁人看了,甚至会怀疑他们两人中到底哪个才是师兄,哪个是师弟,谁才是更稳重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