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喜嫁丧哭(9)(第3/5页)

终于,一切归于寂寥。

平躺在床上的燕时洵缓缓睁开眼眸,利落的翻身下了床,站在门后静静听着,确定万无一失。

走廊里静悄悄的,好像睡在四楼的无论是村支书家的人,还是节目组的人,都已经关上门睡下了。

燕时洵修长的手掌搭在门把手上,正待一拧,却忽然听到从窗户外面响起一阵急促凶狠的狗叫,划破了村里宁静的夜色。

他的手掌一顿。

他记得这狗叫声,就是在节目组的人虽村支书进村子的时候,沿途听到的一户人家的狗。

是条好狗,会向没有见过的陌生人狂吠,以提醒主人家。

而现在燕时洵听到的狗叫声,比那个时候的更加低沉凶险,还夹杂着狗压低了嗓音之后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是遇到了什么,才能让狗发出这样的叫声?

燕时洵皱着眉转身,快步走到没有拉窗帘的窗户边上,向记忆中养狗那家人的方位看去。

昏黄的小灯勉强照亮了一片土地,被拴在院子里的狗压低了身体做出戒备的动作,一直在向院子外面狂叫,像是院子外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燕时洵也随之将目光看向院子外面,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尽量看清那狗狂吠的对象。

然而黑暗浓重,隔得又远,燕时洵无法看清院子外面究竟是什么。

只是在他偏过头凑近窗户的某一个角度,凭借着反射的光线,一道细长的白影从他的视野中模糊出现,然后又迅速遁入黑暗。

燕时洵修长的身躯一顿,想起了之前在盘山公路的时候,他看着浓雾覆盖的山谷,也恍惚看到有细长状的白色。

他没有大意的转身抛到脑后,而是决定下去探查一番。

从盘山公路开始,他心里就始终有违和感盘旋,说是直觉也好,说是天地鬼神的暗示也罢。他总觉得这附近给他的感觉十分糟糕,像是站在法医室看着从冰柜里拉出来的死尸,看着一直被深埋在黑暗中的尸体,明知道它有怨恨却无法为之申诉。

况且,早餐店老板和妻子的经历,杨函的异常,无一不在提醒着燕时洵,不能大意。

燕时洵推开了门,却没有去找杨函,而是转身下了楼,准备独自去看看那狗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杨函的房间里,杨函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愣的看向那扇对着后院的窗户,表情却是痛苦狰狞,浑身的肌肉也都抽搐着仿佛怪物。

“杨朵,杨朵……”

杨函低声呢喃,痛苦道:“我和杨光对不起你,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杨光,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做,他为了杨花……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然而他的低吼只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回响,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后院里,冷冷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整个天幕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却唯有一抹红色,红得惊心动魄。

仿佛那红,是流干了鲜血提炼的。

红色的裙摆扫过镇魂井的边缘,漂浮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鲜艳的红色绣花鞋,在殷红如血的嫁衣之下若隐若现,衬得那偶尔露出的一截小腿,越发显得惨白如纸。

女人穿着一身庄重的旧时嫁衣,她的面色没有半点血色,白得惊人,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块。却唯有那唇,红得鲜艳不祥。她的眼眶中空荡荡的没有眼珠,像是被谁硬生生挖了去,但那眼眶里,却盛着满满的血液,乍一看如同一双全然通红的眼珠。

女人踩在镇魂井之上,抬起头,冷冷的向上望去,目光怨恨。

……

因为信号算不上好,能接收到的电视频道有限,所以娱乐活动很少的村子里,睡觉都很早。

此时已是夜半,村路上空无一人。

燕时洵身姿轻盈的出了村支书家,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狗叫声依旧从不远处传来,而且一声比一声急促,还夹杂着狗在害怕时发出的呜咽声。

就像是这狗看到了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它想跑,却还是忠于职责的拼命提醒着主人,想要喝退院子外面的东西。

而在没有了其他的杂音之后,脱离了玻璃的隔音效果,迅速从村路上走过的燕时洵,很明显听到了从四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咔嗒,咔嗒。”

“咔嗒,咔嗒……”

像是骨骼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和黑暗与树叶的响动混杂在一起,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迟缓的行走。

并且那声音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燕时洵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眉眼凝重的向身旁的黑暗看去。

那里,低矮凌乱的植物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走动的时候刮起了树枝。

燕时洵屏住呼吸,让自己的感知和心脏不断下沉,去尽量感受着那东西。

可,一片阴冷的气息,不像是活物。

倒仿佛像是死亡了许久的东西,带着从地下沾染上的阴冷,散发着腐烂污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就在那声音在自己身旁响起的那一刹那,燕时洵身姿迅疾如雷电,早就蓄力的手臂直指向那片杂乱的植物丛,划开了被遮掩住的黑暗。

“喵嗷!”

野猫发出一声凄厉难听的叫声,弓起身子受惊般逃走。

植物一片摇晃。

燕时洵这才看清,在植物丛里使得树叶摇晃的,竟然是一只通体纯黑的野猫。

不,不对,他刚刚感知到的不是这个东西。

燕时洵长眉紧皱。

然而他的身前空荡荡的别无他物,身后的狗叫声依旧凄厉骇人,他只好匆匆看过植物一眼,便重新返回到村路上,快步向狗叫处走去。

树木摇晃,投下的阴影绰绰连片,像是招摇的鬼影。

逃走的黑猫重新从远处敏捷的跳跃回来,用那双紧缩成线的纯黑瞳孔盯着燕时洵离开的背影,好一会才低下头去,扒拉开被厚厚的树叶遮掩住的土地,低下头去在吞吃着什么。

腥气腐臭四溢,红黑交杂。

“咔嚓!”

白骨在黑猫的牙齿下,应声而断。

……

燕时洵还没等靠近狗叫的那户人家,就看到院子里的房间开了窗,从上面丢出来一只鞋来,砸向院子里的狗。

“这死狗,大半夜的叫什么叫!我还睡不睡觉了?”

男主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从上面传来,被鞋子正好砸中了头的狗委屈的“汪呜”了一声,却还是被骂得夹住了尾巴,不敢再叫了。

只是,狗依旧用凶狠警告的眼神看向院子外的某一处,压低了声音发出示威的气音。

燕时洵顺着狗的目光看去,这时才终于看清,在院子外的黑暗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院子的铁艺栏杆外,似乎正伸手扒着栏杆,想要攀爬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