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4页)

“唉……”张强叹了口气,“不和你们一群小屁孩混了,我打听清楚了,你北北姐也去上海了,她舅舅在上海开了个纺织厂,她在里头当部门经理。和你说过,当时毕业她分配去了女高教书,没多久家里就安排相亲订婚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这婚事就搅黄了,也从女高辞职了,再后来就是上个月听说她现在人在上海。”

单星回眼睛一亮,张强口中,传说得如仙女一般的人,舒北北?

舒北北和张强一样都是附中的校友,不同的是,舒北北念初三的时候,张强才念初二,两个人差了一级。

舒北北是从外地转学进来的,母亲二婚改嫁了林业部门的一个官员,把舒北北也从山西老家接到了北京。

没有狗血悲惨的身世,舒北北的亲生父亲也是当地的一个煤业大亨。舒北北的母亲,带着离婚时分得的不菲财产,嫁给了舒北北的继父,母亲和继父再婚后没有再生育子女。

继父再婚前也有一个女儿,舒北北和半路凑合到一起的这个妹妹,相处得并不差。

这个妹妹就是张强的同班同学——陈淼。

张强知道的,陈淼平时在学校唯舒北北马首是瞻,话里话外都是她姐——这个附中了不起的话题人物。

陈淼对舒北北,那是一个追星似的盲目崇拜。兴许舒北北放个屁,陈淼都要硬生生夸成是香的。

舒北北长得不说倾国倾城,也可以算得上闭月雪花。初三那年转学到附中,就引起了一阵轰动,全校男生,无论初三,还是初一、初二,几乎都纷纷慕名前去观瞻舒北北--------------丽嘉的盛世美颜。

女神不仅人长得美,学习成绩也不赖,转学后第一次月考就稳居段前五,后来的大小考更是在前三甲之间轮流徘徊。

因为舒北北,舒北北的暧昧对象——初三的林路鸣,就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敌。

不夸张的说,要不是林路鸣在部队家属院长大,打小是个练家子,没准放学路上真会被蒙头海扁一顿。

张强就是那个想从背后偷袭,痛揍林路鸣一顿的众多男生之一。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产生在张强中专毕业这年。

这一年,舒北北在京大上大二。

这一年,对于舒北北来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

母亲再婚又一次经历了失败,和舒北北的继父离婚了。母亲因为投资失败,把家里的三套房子都抵押给了银行,最后一笔笔烂账,收回来的寥寥无几,房子就全都没了。

继父带着亲闺女陈淼,从独栋别墅,搬回了单位五十平的老公房;母亲则带着舒北北在北京开始了租房生涯,并准备继续二次创业。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年的十二月,舒北北生父的煤矿,发生了一起特大塌方事故,甚至惊动了当时的省长。

偏巧,赶上西伯利亚大寒潮南下,煤矿挖掘救援工作开展得十分不顺利,足足花了一星期才把底下埋的人全部找到。

这些人,多数都是被冻死的。

如果没有这场寒潮,死的人就不会这么多,或许这次事故也不会闹得全国皆知,刚上任才一星期的省长,被连累下了马,免职下放,以儆效尤。

舒北北与林路鸣的分手,源于一场长达整个寒假的沉默。

他们都在北京,却像隔了半个地球,谁也没找过谁,甚至过新年的时候,都没有相互问候一句。

过完年,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林路鸣和舒北北在女生宿舍楼下相遇。

林路鸣拉着舒北北走到树荫下,说:“北北,你爸大概率是逃不过这劫了,我和我爸争过,也努力过,他只愿意帮叔叔免除死刑,但是无期,谁也撼动不了。”

他没说,父亲愿意插手这件事的前提条件,是他去和舒北北提分手。

他说不出口,觉得不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况且他是真的喜欢舒北北,甚至一度以为,大学毕了业,他们就会顺理成章的结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舒北北吞了眼泪,哭笑着说:“嗯,我知道,你尽力了。”

谁也没说出分手,却都自动默认了这场分手前最后的道别。

从那一天起,舒北北就再也不会跟任何一个男孩谈恋爱了。

人心根本经不起考验,命运的玩笑试探,是最卑鄙无耻的行径,它让多少恋人,在岁月里各自流散。

舒北北大学毕业后,因为政审问题,找工作去不了好单位,北京远郊有一座外资新办的女子高中向她投来橄榄枝。

工作不到半年,妈妈就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是她们租住的筒子楼的房东介绍的。房东老家是东北的,东北人天生就有一股热情劲儿,叫人根本拒绝不了。

房东说:“我侄子在机械厂上班,中专毕业就分配到车间,现在已经干到了副主任,年纪是大了些,比你们家北北大了七岁,但是我这个侄子长得不错,显年轻。”

媒婆卖瓜自卖自夸,她怎么不自产自销?!最好配了她的亲闺女,肥水不流外人田。

舒北北去见了房东口中那个“长得不错、显年轻”的东北大侄。

相亲地点是一家路边的东北饭店,看得出东北大侄是这里的常客,一入座就熟练地点了:地三鲜、锅包肉、小鸡炖蘑菇、酸菜炖粉条。

出手倒是一点不寒碜,只是这长相对比起阔绰的点菜方式,显得也太磕碜了。

舒北北有一米六七的身高,而对面的东北大侄,刨去五六厘米的增高鞋底和用摩斯抹得冲天的发顶,站在舒北北身边,大约也就是到舒北北眉骨的位置。

舒北北礼貌性的维持微笑,并且准备耐心的吃完这一顿饭,再和这位东北大侄说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的意思。

谁知刚上了第一盘菜,大侄自顾自的,往他自己的饭碗里,夹了一筷子整盘菜的焦点——鸡腿,并且大言不惭地说:“你叫北北吧,听说是五道口技校的?你平时在学校学些什么技术?我学校好,专业对口,出来的都直接进机械厂当工人了,不愁就业。”

京大的外号——五道口技校。

东北大侄大约当真没什么文化,还真把京大当成职专技校了,舒北北不禁怀疑房东在诓她,这大侄的学历最多初中毕业,中专?说笑呢!

大侄没观察到舒北北的脸色已经在慢慢变得不好,继续没眼色地说:“听说你爸在坐牢?”

大侄犯起了难:“那他啥时候能出来?你爸出来了,要你养吗?我听说长辈成分不好,容易影响下一代读书就业,咱俩的孩子,能想办法不认他这个姥爷不?”

舒北北没等他把下一句说完,径直抓起饭桌上一杯茶水,泼到了他的脸上,并且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