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败犬(第2/3页)

“是你。”宁长瑞四下环顾一眼,确定少年是孤身一人闯他府邸,眼里的忌惮便化作轻蔑。

再厉害也只是个带伤的臭小子,还能敌过他那十几个用人命养出来的打奴?

“本想让你死在斗兽场,谁知你命这么硬,三番两次都逃了。”

想到这,宁长瑞把玩着核桃,冷笑道:“逃了也罢,还敢来本王府上送死!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他一挥手,十名贴身打奴手持刀剑,将少年团团围住。

琴弦铮地一声崩裂,琴音戛然而止。

阴风席卷,别院的大门倏地关拢,掩盖了一地血色。

与此同时,慈恩寺前。

有高僧燃灯诵经,千百盏油灯长明,灿若星海,有着白日无法企及的热闹。

虞焕臣提着瓜果香油等物,将妹妹扶下车,调笑她:“赶紧求个姻缘,让菩萨赐我们岁岁一个如意郎君。”

顿了顿,凑到耳边:“最好,是姓薛。”

原以为妹妹回像往常那般绯红了脸颊,可虞灵犀只是瞥了他一眼,淡然哼笑道:“还是先给兄长求个姻缘,最好是个知书达理的娇娇女郎。”

被戳到痛处,虞焕臣闭嘴了。

他十八岁时曾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一门亲事。

那姑娘出身书香世家,和虞灵犀一般年纪,是个文静秀美的姑娘。

奈何虞焕臣素来偏爱豪爽的江湖女子,不爱娇滴滴、哭啼啼的大家闺秀,对这门亲事诸多不满。

虞灵犀知道,前世兄长借着北征的借口逃避婚事,奈何一去不回,后来听闻那姑娘不愿毁约改嫁,一气之下绞了头发做姑子……

虞灵犀于捻指的巨大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这辈子,愿所有缺憾都能圆满。

……

风卷过漫天碎雪,飘落在永宁坊别院。

不稍片刻,就覆盖住了阶前那片泥泞的暗红。

窗纸上溅开一抹血迹,继而是高壮身躯沉重倒地的声音。

倒下的打奴面孔黝黑,眉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正是先前在“巢穴”刺杀他的头目。

宁殷蹲身,从打奴身上摸出一封带血的密信。

展开一瞧,他幽沉的眸中掠过一丝暗色:自己身边果然有内奸,和这头蠢猪里应外合。

五指攥拢,密信化作齑粉从指间洒落。

宁殷踢了踢脚下的尸首,从他脖子上扯下一块铁皮坠子,对着光瞧上片刻,方解下腰间那十来根同样的铁皮坠子,与刚得的那根合在一起。

而门槛上,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肥硕男人,手脚俱以一个奇怪的姿态扭曲着。

两刻钟前他还在嘲笑宁殷找死,两刻钟后,他便被拧断手脚丢在血泊中,喊不出,动不得。

满府的高手啊,全被这小子杀光了!

宁长瑞眼里交织着恐惧和愤恨,就这样看着黑衣少年提着那一把带血的铁皮坠子,步伐优雅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俯身。

“你派去杀我的十三个人,都在这了。”

眉梢的血渍给宁殷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艳色,他修长的手指一松,任凭十三块铁皮坠子叮叮当当落在宁长瑞面前,笑得人畜无害:“你数数?”

宁长瑞肥硕的身形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嗬嗬吐着血沫。

“你……是装的?为什么……”

宁殷漫不经心擦着手上的血,接上话茬:“为什么我身手这么好,先前还会被你折腾得那么惨?”

似乎想起了一件愉悦的事,他笑了起来:“不隐藏实力,以身为饵,怎么能将你们这些大鱼一网打尽呢?钓鱼嘛,没点耐心怎么成。”

宁长瑞瞪大眼,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看似羸弱的猎物,才是最毒辣的猎手。

“不、不是我……”宁长瑞费力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着急解释。

“我当然知道幕后主谋不是你。你这样蠢笨如猪又好斗的人,只配给别人当枪使。”

宁殷走到那把沾了血古琴面前,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随手拨了几个音调:“不过那又何干?我今晚只是,想杀你了而已。”

宁长瑞开始后悔了,哆嗦艰难道:“你既然知道,便、便饶了我,我可以……当你没来过……”

“好啊,堂兄回答我个问题。”

宁殷有一搭没一搭拨着琴弦,笑问,“那女人是谁?”

宁长瑞却是一愣,血沫含糊道:“哪个……女人?”

一声颤音,拨弦的手停了下来。

“黑市,她拿着只有我才知晓的药方。巢穴,她出现得太过及时。”

他眼一挑,“可别说,那只是巧合。”

事出反常必有妖,宁殷从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何况,所有人都希望他死,谁会无缘无故救他?

“我不知道你……你说的是谁……”

见宁殷冷眼扫过来,宁长瑞满身肥肉颤抖,呜咽道,“没骗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难道,她的出现真是意外?

不可能,九幽香的秘方他从未告诉过别人。

他晃了一会儿神。

却不防尸堆中原本“死去”的黝黑汉子突然睁眼,一跃而起,手中狼牙铁锤朝宁殷狠狠击去!

宁殷的身体先一步察觉杀意,下意识抬起短刃格挡。

铮地一声,火光四溅。

宁殷听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传来骨骼的脆响,继而胸口剧痛,短刃脱手。

他反应迅速,旋身卸力,同时左手匕首出鞘,横过黝黑汉子的脖颈。

汉子僵住,喉咙上一条细细的血线,瞪着眼扑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尸身下紫红的稠血汩汩淌出,很快在地砖上晕出一大片暗色。

宁殷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手腕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地垂着。

他饶有兴致地研究了红肿的手腕片刻,得出结论:“啧,脱臼了。”

继而捏住手腕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细响,错位的腕骨便被接回原处。

自始至终,宁殷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那只是一根没有痛觉的木头。

他弯腰用完好的左手拎起黝黑汉子的后领,两百斤重的身体,他竟单手轻松拖曳,然后噗通一声丢到到宁长瑞面前。

似乎还不满意,他摸着下巴,又调整了一番姿势,使得宁长瑞和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面对面。

接着,宁殷拾起地上掉落的短刃,刀柄搁在宁长瑞扭曲折断的手中,让他握住。

宁长瑞浑浊的眼中充斥着惊惧和茫然。

但没有茫然多久,很快他就知道了宁殷的意图。

“西川郡王府打奴造反,试图弑主叛逃,一场决斗,打奴与西川郡王同归于尽……”

宁殷慢悠悠端起案几上的烛台,蹲下身笑道:“这是我为堂兄选的结局,堂兄可还满意?”

明丽的烛光镀亮了他瘦削漂亮的脸颊,宁长瑞却如见恶魔,拼命扭动着烂泥般肥硕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