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 我们是兄妹(第2/3页)

星星叹了口气,“娘娘,要是你也能出宫,该多好呀。到时候哥哥做他的将军,保家卫国,我还给娘娘做点心吃。”

“就算你出宫了,照样可以给我做点心,我派玄香去取就是。”

“可那样就不能陪在娘娘身边了呀,”星星手枕在耳边,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哥哥说了,让我多陪陪娘娘,他说,娘娘你很孤独。”

蓁蓁愣了一下。

“孤独?”

她坐起身来,乌黑的长发倾泻一身,眼下泪痣映得她小脸雪白。

“嗯,”星星回忆着,自顾自地说,“星星从没见到哥哥露出那种眼神,那样的哥哥,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了。都有点不认识他了……”

“什么眼神?”

“就好像,好像你中箭那段时间的眼神。不对,又有点不像。”

印星星形容不上来,“好像很悲伤,又好像很思念。”

她敲了敲脑袋,“都怪我,不多读一点书。”

“你有没有觉得,你哥哥有点奇怪。”

幽幽的声音传来,印星星诧异抬眼。

“咦?”

蓁蓁忽地凝向她,“星星若我记得不错,你与你哥哥的生母,乃是异族之人?”

“是……是呀。”星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们兄妹,只有印朝暮有与母亲相似的金瞳。

“娘娘你要去哪?”

少女披散着长发,她随手拿过屏风上的外袍,笼在身上。

星星也随之起身,“可要星星陪你一起?”

“不用,你先睡。”蓁蓁给她将被子拉好,“我外出这件事,莫要让人知道了,玄香也不行。”

叮嘱完,她这才出门。

风雪扑面而来,少女眸色冷淡,脚步却略微有些急促。

她知道为什么了,终于知道那抹怪异的感觉是为什么了。

他的眼眸没有那抹淡金。

片刻后,她的步子停了下来。

那被惠嫔掐断了的,那盆牡丹摆放的地方,换上了一朵更加美丽、更加鲜嫩的牡丹花。

迎着落雪招摇盛开着,往外舒展着那层层叠叠的硕大的花瓣,美得惊心动魄。

“什么人。”

有巡夜的老太监提着宫灯一照,眯起那双浑浊的眼。

只那太监年岁大了,也辨不清她身上衣衫,只道是哪家贵女,深夜外出迷了路。

蓁蓁却凝眸看着,“这朵牡丹花开得不错。”

那老太监一怔,也看向那花,欣慰道,“此是京中一位贵人手植,后来送到这集芳园中,命老奴好生照料。”

“贵人?”

“是。”老太监有些怅惘,“他昔年与老奴有一命之恩,如今溘然长逝,老奴身负旧恩,却无法亲自前去祭拜……”

“此花是贵人亲手培育,千叮咛万嘱咐,好生呵护,等到花期一到,便摆放出来供人观赏。”

蓁蓁难免惊奇,“这牡丹花的花期,一般是在五月,从未见过在寒冬腊月也能开放。”

与那满园红梅争艳,可身为花中之王,又有谁能夺走半点风姿?

“是啊,那贵人精通药理,亦是惜花爱花之人,他逝去之前,只留下一句话,道,愿花如人,愿人如花。日升日落,老奴守到了花开,却不知那人,究竟是何人。”

身旁的少女,却忽然没了声音。

那老太监将宫灯略略提起,烛火染亮了那牡丹花的重瓣,如浸霜白。

她问,“这是花开第几年?”

“第一年。”

“今后每年都开?”

“每年都开。”

祭祖之前,她也随姚玉书来过,可从未见过这样的牡丹花。

今年,是祭祖的第三年。

亦是那人“病逝”的第一年。

老太监呵呵一笑,“此花只开这一季,只为有缘人开。或许姑娘就是这朵牡丹花,所等待的有缘人吧!”

集芳园中,从不缺花植,沿途幽香,谁又能辨认独属哪一枝。

什么有缘人,不过短短三日而已。

今夜过后,不会有人记得,曾有牡丹倾城,雪落而花开。

“此花,名为何?”

“名为朝日。”

人愿卿如天上月,我期卿似明朝日。

待明朝,长至转添长,弥千亿。

颠倒四季,逆转乾坤,只为让人见证那,一季一次的花开,此后落叶归根,再无生息。

“贵人叮嘱,让老奴每一岁都种下此花,并放到此处,供人观赏。可惜,老奴的腿脚每逢冬日便不大爽利,也不知这样的差事,能办到何时。”

老太监唏嘘着,“但想着贵人们每年冬日,都能赏到这一朵朝日,老奴便心满意足了。”

蓁蓁看着那朵牡丹花,轻轻说道。

“多谢。”

……

印朝暮有些奇怪,压低了声音,“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忽地想起一事,“对了,星星是不是到你那去了?”

蓁蓁点头。

印朝暮脸色一肃,“皇后娘娘,不是微臣僭越,这印星星愈发没有规矩,您总这么惯着,万一她恃宠而骄……”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你还记得当初,我中毒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句话吗?我一直记在心中,每每想到,都觉得很是感动。”

“你提这个做什么?”印朝暮惊讶,这都哪跟哪儿啊?

蓁蓁眯眼打量着他,印朝暮挠了挠鼻尖,“我脸上有什么吗?”

随着摆头的动作,他瞳仁之中,一抹淡金悄然流转。

她忽然怔在了那里。

“皇后娘娘,”印朝暮忽然退了一步,轻咳道,“微臣可不敢再陪娘娘做戏了,还请娘娘另找高明。”

他一脸“我打算从良了”的表情。

“……”

蓁蓁惆怅地叹了口气,看着他幽幽地说,“看来忘不了过去的,果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啊!”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印朝暮嘟囔了一句,无奈摇头,“所以当时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感动到非得找我问一问?”

他手指按在眉心,闭眼思考了一会儿。

“我想起来了。”

印朝暮握拳,“我当时压根没说话好吗,你痛成那个样子,我哪里敢吵你啊!”

蓁蓁沉默好久。

半晌,她才点头。

“是,你根本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

就算是说了,也是咒骂白家人,根本没有什么,让她感动得难以忘怀的话语。

印朝暮:“……”

“娘娘这是拿微臣寻开心呢。”

他都气笑了。

相顾无言。

印朝暮忽然问,“对了,你那能够让人忘记回忆的药,弄好了没?”

蓁蓁瞥他一眼,“怎么,你也有想忘的人?”

“有啊,”印朝暮很坦诚,眸光流转,瞥到一边。

他懒散地说,“一个不想忘记,却不得不忘记的人呢。”

蓁蓁一怔,跟着他的视线,看向松枝之上皑皑的白雪,不知不觉就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