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吻痕

白雨渐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方才淡淡颔首,嗓音听不出情绪,“微臣遵旨。”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客官, 您要的热水。”

店小二推开门, 吃力地提着一桶热水走进, 见房中一男一女,他匆匆低头不敢多看, 快速提着水走到屏风后,哗啦, 倒进浴桶里边, 很快就退了出去。

浴桶被屏风挡住,那扇屏风不过半人来高,又轻又薄。

人站在外边, 往里看, 不论是什么都一览无遗。

白雨渐僵硬地站在那里,少女却蹬掉了鞋子, 光着脚,一边解衣一边走向浴桶,一路上衣衫掉落在地, 少女却神色自若。

全然不在乎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衣衫尽褪脊背雪白, 腰线窈窕活色生香。他浑身一震,反应过来,蓦地将身子背转过去。

而她抬腿跨进浴桶,热水漫过的瞬间,全身心都舒畅无比。

抬眼透过屏风,男子背影颀长却是一动不动, 垂在身侧的手却攥得骨节青白。

她撩起水,看水珠淌过锁骨那枚菱花印记,指尖色泽粉嫩。

水汽氤氲,将少女那双蒙着泪膜的眼,染得春色无边。

“白大人不是说,去官署了么,”她懒声发问,那声音似乎都带着水汽,“怎还没人来接本宫回宫。“

他迟迟没有回应。

他抿唇,“微臣。”

顿了顿,声线有一丝窘迫,“事发突然,微臣来不及准备自证身份的信物。娘娘恕罪。”

蓁蓁了然。

想起他方才进门时的模样,不仅脸上挂了彩神情之间,还隐约有丝沮丧,想他堂堂丞相大人,连唯一可以证明身份的佩剑,都被他当掉了,莫不是在陈词时,被那些官署的人赶出来了吧,想到这她有些好笑。

她指尖绕着一缕湿发,“丞相大人,本宫有一惑。不知大人可为本宫解惑。”

“娘娘请说。”

“大菩提寺那些刺客混在僧侣之中,显然是有备而来,图谋已久。大人以为,这些刺客是何人所派?”

白雨渐怎会听不出她的试探,他垂眼,嗓音清寒,“娘娘既已心中有数,又何必问微臣?”

“广宁侯。不错,除了他,还有谁巴不得皇上早日西去。啧,这是狗急跳墙了?”少女低低地笑,“就连皇家寺庙,那等庄严肃穆之地都能安排刺杀。本宫不信他一个逃亡之徒,会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是以,本宫怀疑,京中尚有广宁侯的内奸。”

空气静了一静

“不知娘娘怀疑何人?”他声音很轻。

她却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笑,“丞相大人,你昨夜昏迷时,本宫扒了你的衣服,见你后背伤口,原本是染了毒的。怎么本宫为你把脉的时候,全然察觉不出异样?大人这是有什么百毒不侵的法门么,不若,也指点指点本宫?”

那人一片静默,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娘娘无需担忧。”

她却笑了一声,有些散漫,有些讽刺。

他一顿,低低重复道,“娘娘无需担忧。在将娘娘平安送回圣上身边前,微臣都不会有事。”

哗啦水声响起,她将身体浸没在水中,闭上双眸,“那就好。”

……

沐浴完,她用干燥的布巾裹住身体,看也不看地上的衣物,径直走向床榻,倏地眸光一凝。

枕边整齐叠着衣物,拿起来一看,蓁蓁讶异,竟然是一件小衣?

连亵裤都有……

都是干净的,摸上去材质也还行,蓁蓁蓦地回头,看向那正弯身收拾着她脱去衣物的男子。

他进来时候,明明看不出带了什么回来。

莫非,是在怀里揣着。

这一路揣着女儿家的贴身衣物回来,还顶着一张冰山脸,光是想象,蓁蓁都忍不住啧上一声。

“大人接连奔波,”

她打开裹着身体的布巾,拿起那件小衣,慢吞吞往身上穿着,就这么隔着帐子侧身看他。

“大人不觉得身上不适?不需清洁一二么?”

他以为她穿戴齐整才与他搭话,谁知一抬头,入目竟是大片雪白。少女只穿着小衣,湿发披散海藻般垂落下来,手臂肩膀都是光裸的。

男子倏地低下头去,沉声道,“微臣只用换药便可。”

他低着头,递来那件杏黄色的衣裙,“娘娘还是先将衣物穿好吧。”

蓁蓁悠悠地哦了一声,却没有如他所言接过。

看了一眼,她道,“脏都脏了,本宫才不穿呢。”

白雨渐收回手,转身把衣裙展开,准备叠好放进衣篓之中。

谁知一件嫩黄色的小衣掉了出来,幽香四溢。

他瞳孔一缩,飞快捡起与衣裙一齐拿在手中,皱眉看着,头一次遇到了比政务还要棘手之事。

蓁蓁穿好贴身衣物,滑溜溜地钻进了寝被之中,大抵都是新布置的,里面凉的厉害,不禁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把身子蜷缩起来,只露出个脑袋。

见男子背对她,不知手里拿着什么在发呆,她好奇道,“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白雨渐声线平静,走向墙角的衣篓将衣裙放进去,脱手的刹那,好像丢掉了什么烫手山芋,他悄悄舒了一口气,眉眼都显现出轻松。

这才慢步踱到了屏风那里。

水声再度响起,男子解开衣带,用巾帕在浴桶里过一遍浸湿了水,方才细致地擦起上身,他就那么擦着,外衣也没脱下来。

——等等。

他竟然就着她洗过的水擦身。

蓁蓁不免有些古怪。

“你为何不让店小二新换一桶?”

“不必麻烦。”

白雨渐声音淡淡的,好似全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到底意识到了不脱上衣实在不便,他将身子往里靠了靠,确保不会被看到,这才将上衣脱下。

拆开已经被血污浸透的布条,有些跟血肉粘连在了一起,他额角青筋跳动,牙根紧咬。

布条一圈一圈地落到地上,他拿着药瓶扭头往伤处抖落药粉,可惜看不准位置,大半都洒在了地上。肩线起伏有力,腹部肌肉随着扭头的动作有些收缩。男子脸上微微起了汗意,眉骨被汗水浸湿,一滴汗水凝结着啪嗒,滴落在肩头。

似乎感受到有人注视,上完药草草包扎了一下,很快一展衣袍披在了身上,将肌肤全部遮挡得严实,修长的手指系着衣带。

蓁蓁遗憾地收回了目光,默默躺了回去。

白雨渐却迈步走来。

“得罪。”

他躬身从她上方伸出手臂,自床榻里间抱出一床被子。他系发的草绳早就散了,披肩长发顿时像流水一般洒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好一阵冰冰凉凉。

白雨渐很快起身。

清冽的松香味儿无处不在,她看着他在地上打了地铺,然后合衣躺下。

白雨渐睡姿极为板正,连双手都规规矩矩摆放在身侧。只是他长手长脚的,这地面空间逼仄,到底是有些伸展不开,很快就侧过身子背对着她,慢慢地没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