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你喜欢我,对不对(第2/3页)

一霎间,他全身紧绷,震惊地像是半截木头一般愣愣地戳在那里。

“尚寝局记录,我是初七为皇上侍寝。距今,不过十余天而已。”

“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她的声音,让他猛然回了神,他像是被激怒了,呼吸有些急促,猛地将手从她手心抽出。

甩袖将她推开,任由她摔倒在地。

她的手心擦过地面,破了皮,可是她却还在那里笑,仰着脸,又是那种天真无辜的神情。

好像坏掉了的某种玩偶,却又美得要命。

他眼神冰冷,逡巡过她全身。

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一会儿,便抬步离开了,他的步履声听上去没有丝毫的迟疑。

望着男子修长高挺的背影,她垂下眼,毫不在乎地看了眼手心的血。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刚要离开,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

白雨渐抿了抿唇,脸色晦暗,熟练地拿起她的手,给她处理伤口。

他用沾湿了的纱布,给她擦去伤口上的灰尘,动作细致。

却是时不时不分轻重,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想把手往回抽,却被他把手腕握得死紧,几乎要断掉。

他看上去像是在压抑着极端的怒气,额角青筋分明,一双眼里冷冽如冰。

她张了张口,只是每次她还没说话,他都能精准地弄疼她。

于是蓁蓁闭嘴。

决定等他包扎完再说。

她观察着他,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在她的注视下,白雨渐的神色更加沉郁,满满的都是阴霾。

“白大人,你喜欢我。对不对?”

她忽然说。

几乎是致命一击。

他的动作就那么停在了那里。

染着血液的纱布落在地上,他握着她的手腕,久久不动,整个人像是被下了定身咒。

片刻之后,他垂下眼,继续给她处理伤口,却依旧紧抿着唇,只字不语。

她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

“我心里只有皇帝哥哥。”

少女脸上的笑容甜甜的,眉眼弯弯的,好像漫天的星子都落在她的眼中。

白雨渐额角的青筋跳得愈发厉害,他捏着她的手腕忽然用力,捏得她很疼,蓁蓁看着自己手腕上明显的红,却像是没有看到,小嘴喋喋不休。

“不过呢,我允许你偶尔亲近我。”

这时,白雨渐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淡得没有情绪。

“因为只有你,可以帮我。”

蓁蓁靠近了一点,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宫里,除了皇帝一个男人,就是太监和侍卫,太监当然不行啦。”

“侍卫也不行,他们又脏又臭。”

她的眼里全都是他,笑得明媚,却又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所以,她这些天做的一切,完全是。

蓄意勾引。

“皇上现在呢,被那个贱.人迷得死死的,我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她噘着嘴,沮丧地说。

“但是,只要我有了皇嗣,就能从芳华宫出来。”

“只要我能复位,我一定可以,牢牢拴住皇上的心。”

“我要取代贵妃,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

她的眼里,野心勃勃。

“同时,白大人,我也可以帮你的仕途,走得更远,”

“你看,我们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蓁蓁神情笃定,好像自己一定可以说服他一般,“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疯狂大胆的话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好像是吃饭喝水那么容易。

白雨渐看着她的眼神,冷漠无比,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他继续保持了沉默,在她手上稳稳地系了个结,这才站起身来。

男子身姿修长,雪白官袍上的仙鹤振翅欲飞,整个人恍若谪仙。

“你想都别想。”

“绝无可能。”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

小顺子心道,这位编撰大人,病情是愈发严重了。

白雨渐在木盆里浸手,手上的纱布被水浸湿,他将它一圈一圈地取下来,然后放在一边。

他反反复复地搓洗着那双手。

被烫红的手背洗得破了皮,丝丝缕缕的血混在水里,从脚边流过。

小顺子看着都疼,男子的眉心却始终不蹙一下。

他几乎是在自虐一般地,就好像要洗掉什么烙印一般。

“大人,要不您还是去一趟太医院吧……”

白雨渐抬起头,眉骨苍白清俊,正往下滴着水。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离开时,顺便带走了那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

太医院。

全子衿看到门口的白衣男子,很是惊讶,“师兄。”

他快步走上前,长长一揖。

“子衿不必虚礼。”白雨渐温声道,抬手将他扶起。他用的是左手,右手背在身后。

“礼不可废。”全子衿却笑道。

他与白雨渐师出同门,对这位师兄很是敬重。

全子衿将他迎进,看他一眼,忽然说,“师兄脸色看着不好,可是病了?”

白雨渐淡淡道,“小病而已。劳你开两帖风寒的药便好。”

全子衿有些不放心,白雨渐却不让他把脉,雪白的衣袖如同流云般垂下,盖住了手掌。

全子衿见他坚持,倒也不再劝。反正白雨渐的医术比他高明许多,想来也不用自己瞎操心。

趁着全子衿抓药的功夫,白雨渐坐下歇了口气,喉咙便是剧痛,不由得以手作拳,轻轻咳嗽起来。

听着那一阵沙哑的咳嗽声,全子衿不由得说道:

“你瞧瞧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照顾着,就不成了吧。”

他絮絮叨叨地说,“原本听闻,你在南星洲要娶妻,师弟还想,师兄这老铁树也开花了不成。还说,要与阿嫣去喝你的喜酒,谁知竟然……”

他蓦地住了口,只怕说到白雨渐的痛处。

那池家小姐,他也是知道的。当初就听师父说,大师兄有个未婚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白雨渐没有说话。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医书,睫毛长长地耷拉着,显得神色有些倦怠。

他脊背挺直,脖颈修长,仪态优雅,比之世家子弟也分毫不差。

全子衿却觉得,他这个师兄真是紧绷得过分了,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是这般。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白雨渐会到燕京来,以为他会一直隐居在南星洲,悬壶济世。

他们师父白仲祺,人称圣手神医,收了三个弟子,而白雨渐毫无疑问,是其中天赋最高的。

他还记得,当初,白雨渐被师父领进门来的时候,只有八岁左右,与他差不多大。

少年乌发白肤,桃花眼,如同冰雪塑成,怀里抱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