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合欢宗女主角(41)(第2/3页)

他沉默半晌,忽然刺入血肉,生生扯出了这一根情丝。

他脸色微白。

它从血肉剥离,还有些迟钝,随着妄机宜点住绯红的心脉,它好像找到了源头,欢快地钻入了她的心口。

妄机宜挑了下眉。

原来如此。

她修炼情胎,自然也以情为食。

但他从哪里给她找情丝来喂?一个五岁的女童风情万种迷倒世人?妄机宜想想都啼笑皆非。

在某位不靠谱的老祖的照料之下,绯红渐渐长大了。

她七岁的时候,拜妄机宜为师,随他修行。行拜师礼的那日,妄机宜还逗她,“真当我徒弟?不当我媳妇了?”

对方看了他一眼,依旧冷若冰霜,理直气壮,“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妄机宜抚掌大笑。

“好,师父等着你的聘茶!”

绯红的天淡寒玉笛跟春风烈火鞭都被天劫废了,妄机宜于是把自己的天子一字令给她。拜师这日,尸侯爷也在,他面无表情地见证妄机宜这个败家子是怎么哄徒弟的,那日他把天子玺眼都不眨给自己,尸侯爷觉得为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而现在,他又眼都不眨,把天子一字令给了他小徒弟。

侯爷默想,玩弄帝王心术的,心都脏。

“这是什么?”

绯红把玩着这无字令。

妄机宜喝着她的拜师茶,随意道,“天子一字令,祈雨,止雪,役鬼,请神,我令所在,无有不应。当然了,这个最好玩的就是,不管你说什么,对方只能说一个字。那就是——”

“我十八岁,要八抬大轿迎娶朝天子过门。”

妄机宜心道,朝天子又不是我真名,说了无用。

但他还是笑着道,“好。”

绯红又偏过头,捧起令牌,“尸体叔叔给我们见证天地。”

尸侯爷:“……”

什么是尸体叔叔?她把他扒成裸尸,摸走了他所有的宝物之后,还让他无偿做事,这也就算了,如今人矮,都不到他胸口,又来言语侮辱他吗?

合欢宗的太嚣张了,大的是这样,小的更胜一筹。

妄机宜不着痕迹捅了对方一下,走神什么,我姑娘问你话呢,配合一下。

尸侯爷没吭声。

妄机宜叹了口气,跟对方传音,‘我最近打算出一本以裸尸为主角的冒险小说,到时候十洲三岛人手一本……’

尸侯爷眼皮僵硬跳动,“好。”

天子果然无耻,为了哄一个小徒弟还威逼尸体。

小姑娘拿着天子一字令,严肃地说,“我让大鹅也去喝喜酒。”

妄机宜含笑,“去吧。”

室内转眼只剩下两个大男人。

尸侯爷撩开眼皮,冷漠道,“你就这样让她长大?她现在一点道法都没有,怎么抗衡它们!你可知十洲三岛已经因为那场天罚乱了秩序,现在人人自危,乱世当道。”

妄机宜抚着茶盏,“天魔降世,迟早有乱的一天,让他们早些适应厮杀。”

尸侯爷目光奇异。

他声音低沉,“江天子,这不像你。”

妄机宜笑了一笑,“那如何才像我?师雪绛是我,朝天子也是我,我即众生,众生都愚,我也不比他人高明到哪里去。这天命之主,万古流芳,谁愿意当就让谁当去,我不掺和了。”白衣书生的视线一转,落到院子里的一抹影子。

阳光瀑洒,尘埃如金粉浮动,女孩抬手摸着鹅头,发带轻轻折在腰后。

他单手支着脸,望得出神。

难怪世人都爱太平无事,家人无事。

意中人也无事。

“我姑娘万剑穿心,遭了那么大的罪,修养个百年无忧无虑又如何?”妄机宜收回目光,轻描淡写,“让众生等她百年,能等就等,不能等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绯红的身量跟抽条似的,长得很快,妄机宜给她挑的衣裳都是一年一变。

转眼到了十七岁,邻里街坊无一人敢提亲的,他们往往还没开口,就被少女眼神冰冻三尺。

这可愁坏了“老父亲”。

“红儿,你成天板着脸可不行。”妄机宜披着厚重的大氅,低咳一声,透着笑意,“旁人都说我养了只小老虎。”

对方打着井水,搓洗衣物,不为之所动。

“你病了,回去休息,这衣服我会洗。”

“我看不见得。”妄机宜说,“你已经洗烂我第五件袍子了,还是放着,等我病好我自己洗。”

他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嘴,强行拖回了阁楼。

小阁楼原是绯红的房间,但最近一段日子,妄机宜犯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绯红就把他搬到楼上,自己则住到楼下。

十二郎书斋的师兄弟们常来探访,取笑妄机宜是成了“妻管严”了。

“胡说什么。”妄机宜无奈道,“我亲手养大的姑娘,我能这么混账?”

那些话不过是逗他姑娘开心罢了。

“可是我看不见得。”书斋的一位师兄耸了耸肩膀,“朝师兄,小姑娘对你占有欲强得很,你的衣裳鞋袜都是她置办的吧?你哪一件事不是给她经手的?别说是我们这些师兄弟,但凡有个活的,靠得你太近,她就很不高兴。”

妄机宜愣了一下,“我们是师徒……”

师兄弟们顿时用一副你真是落后的样子看他。

“师徒怎么了?人家师徒孙都生了九胞胎了,孩子都是翩翩少年郎了。”

妄机宜沉默。

师兄弟察觉气氛怪异,立即转移话题,“这次我们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们润一下笔。”

“什么润笔?”

他们关上门窗,神秘兮兮取出了数盒卷轴,放在桌上摊开。

“有一位大手笔的雇主,包下我们十二郎书斋一个月,你猜怎么着?”

妄机宜拢紧松鹤大氅,淡定自如,“还能怎么着?不就是花前月下,男欢女爱。”

他如此坦然,众人反而感到不好意思。

“其实也不算,就是风流暧昧了些,我等已经将人物与景色描绘完毕。”他们展了开来,“就是这些人物面目,怎么画也画不出美人的极致风韵,只能请你这位君王马前出山了。”

妄机宜颔首,“可以,我要九成,毕竟我答应了我姑娘要修身养性的,你们让我破戒,得补偿我。”

众人:“……”

老奸巨猾。

你姑娘怎么不把你这个老狐狸打死呢。

妄机宜有些漫不经心收下画卷,送客出门。

他站在阁楼,看向院子,衣裳晾好了,一头大白鹅正在底下熟睡。

“又出去了?”

他皱了下眉,又缓缓松开,回到案前作画。

妄机宜诗画一绝,最擅长画美人图,他臂腕下的一对男女,正在秋千花丛里嬉戏,小姐的鞋袜都丢了,歪歪斜斜挂在花梢上,好似翻了江的金边花船。他笔墨晕染,小姐的面目渐渐清晰,跃然纸上,分明是一对鸦羽般的小山眉,眼神迷离,仿佛摇碎满底的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