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页)

他凭着不甘和肚里越烧越猛的怒火,胡乱地说了一通话,这时已然不敢再去看崔樱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顾行之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他说的不对,他也不想这么说的,可他收不回了。

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的形势更糟,他搞砸了。

贺兰霆黑黢黢的眼珠外露一丝嘲弄戏谑之意,他宛如最终的胜利者瞥向身处话题中心的崔樱,他想现在她该认清现实了,吃过那么多苦头,怎么还将旁人当做她的救命稻草。

顾行之他配吗,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的骨头是轻的,连点担当都没有。

但凡他有点骨气,敢跟他争抢,贺兰霆都会高看他一分。

他凉薄地反问:“孤有应允吗?”

他太霸道了,就在走后还令瞠目结舌的顾行之站在原地,久久捏着拳头。

而令他更忘不了的是崔樱攀在贺兰霆的肩头遥遥跟他相望时,那道极为失望的眼神。

发觉崔樱还在朝顾行之看,贺兰霆垂下眼帘冰冷地注视她,崔樱瑟缩地从他肩头退回到他胸膛前,她能感觉到贺兰霆此时余怒未消,最好不要惹他为好。

可他为什么发怒,她跟顾行之私底下见面了又怎样,他们不过是名正言顺的一种关系,不需要掩人耳目担心别人说三道四。

贺兰霆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她被塞进马车里,崔樱跪坐在窗边张望婢女的身影,回头对吩咐人赶车的贺兰霆道:“我的人怎么办,你要带我去哪。”

贺兰霆神色凛然,目无表情地跟她视线相对。“要是孤不来,你们打算做什么,或者,你打算对顾行之做什么?”

崔樱打了个冷噤。

她软下身子,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掩饰道:“没,没有做什么,什么都没打算,真的。”

“孤要听的是真话。”

要是贺兰霆不来,崔樱自然是打算勾引顾行之的,他那个人最喜好美色,想要让他帮忙做事,认下肚子里的孩子,不付出点代价给点甜头怎么行。

崔樱暗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喉咙因吃痛而哽咽道:“这就是真话。”

她不懂贺兰霆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能对她表露出一种相当在意她的态度,他眼里黑沉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地觉得,要是她真的将之前打的主意如实以告,她绝对会在贺兰霆手上吃尽苦头。

很久过后,大概是看她怕他怕得厉害,衣衫薄了,没带披风,于是大手一捞,贺兰霆将她搂到了怀里坐着。

他闭上嗅着崔樱脸庞耳边的香气,久违一般怀念地道:“别惹孤生气,孤也想对你好,一直以来你不是已经习惯如此吗,为何还要改变。”

崔樱想他说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小心翼翼,嗓音又轻又怕惊动惹怒他,不知想到什么,压抑着内心的恐慌道:“要成亲了,就不能再来往了,我,我不想再被人发现第二次,你能不能成全成全我,就这一回,求你好不好。”

“孤不怕。”

崔樱嗓子变得尖利,还破了音,“可我怕。”

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那是一个在挑战贺兰霆权威的姿态。“这就是你赶走朱墨那个婢女的理由。”

崔樱匍匐在他面前,在尖声过后,又重归忐忑,没有否认,“在昏期到来以前,能不能,求你,能不能……”她黑亮的眼珠满是对生机的渴求,仿佛求的不是机会,而是一个活着的机会,一个拥有光明的干净的未来。

贺兰霆这是今日第二次,打心里感到某种愠恚,但他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因为崔樱提起她跟顾行之的亲事的原因,还是因为崔樱在极力地拒绝他远离他,亦或是他也估量不好而今对崔樱是什么样的状况。

她是个超出常规,脱离他掌控之外的异类,是个意外之物。

他此时比站在门后,听见崔樱柔媚地向顾行之求援,救她脱离苦海还要生怒,然而贺兰霆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连呼吸都没错乱一分。

许是忍了再忍,绝佳的隐忍克制力令他瞳孔的厉色一点一点消失,直至恢复清明。

贺兰霆给了崔樱一个勉强算是明确的答复。

将她召回怀里后,他手掌贴着她的脖子,四平八稳地道:“那就等立春前一天再说,可能,也许,孤也很快会对你失去兴趣。”

也不是非崔樱不可,也不是没她不行。

但在他没放手之前,崔樱走不了。

像是为了验证那句“很快对你失去兴趣”,贺兰霆打算做点什么。

毕竟,相比死缠烂打,保留储君的体面更为重要,崔樱今日这番作为多少还是有些伤及了一个权贵至尊的自尊。

他心里有了计较,崔樱不知他要怎么做,无疑觉得自己快要看到希望了。

那天之后,崔樱被贺兰霆带到另一处去吃了饭,大概是崔樱的请求说通了他,二人相处的氛围终于缓和不少,只是怕贺兰霆察觉到自己怀了身孕,崔樱从头到尾都在警醒自己不要在他跟前露出端倪。

在两人亲嘴之际,崔樱感觉到自己要孕吐时,假装若无其事地先结束了那个缠绵的吻,然后主动为贺兰霆做了些别的充当补偿。

他们分开时,还有些小别重逢,冰释前嫌般的黏糊亲昵。

这样的缓兵之计,只要令其中一人满意,另外一人也会受到影响。

唯独眼睁睁见到她再次出入太子府邸的顾行之难以认同,他寻了个机会等在路上,拦下了崔樱的马车,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跟他和好了?”

面对崔樱的默认,顾行之捏着的拳头青筋暴起,“那你上回找我是什么意思,戏弄我?”

崔樱不想将事情闹大了,适时地道:“你既不能与他对抗,又何必计较这个,我与他已经说通了,我们关系就只维系到立春之前,你我都不要再去惹怒他,免得遭报复。”

顾行之觉得短短几日已经尝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屈辱。

他其实已经遭到报复了,尤其是职务上的,但他不想告诉崔樱,以免更加没脸。

顾行之不言语,崔樱怕他不听劝,忍了忍胃里的不适,抬眸看他两眼,发觉顾行之的脖子上多了几条好似指甲抓出来的挠痕。

崔樱:“你这是……”

顾行之捂住自己的伤口,他欲盖弥彰不自然地道:“我还有事,你带人自个儿回去。”

崔樱:“……”

就算顾行之不说,她也多半能猜到,那是女子才能挠出来的印子,听闻贺兰妙善还是被容贵妃定给了与容家交好的一门世家子弟,不知她这里要是跟贺兰霆断了个干净,顾行之那会不会还与人纠缠不清?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崔樱抿了抿唇,对他的洁身自好并没有丝毫期待,她摸着肚子,如今最为关心的,是在床榻间怎么向贺兰霆糊弄过去自己渐渐有些变化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