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页)

傍晚已经能闻到饭香气,崔珣与林戚风争执不下,本打算离开这里明日再来求见,却被魏科派人拦住。“太子有令,崔大郎君要与林大人解开误会排除嫌隙后方可离去。”

崔珣寒声道:“我与他意见不合,殿下难道还要逼我与这人成为至交不成?”

他很难不想到这是不是来自贺兰霆的报复,他接受他们的求见,却一直不肯露面,偏要隔着一扇屏风跟他们对话,可见毫无诚意更无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只是为了敷衍打发他们。

现在还把他和林戚风安排到一边,要让他们解除了误会,重修于好才能离去,这不是太子在暗自发难泄愤是什么。

难道他今日真的打扰到了贺兰霆?

魏科:“太子有令,在下只是听命行事。”

崔珣:“我与他没有误会,也做不了好友,让我走吧。”

魏科寸步不让,崔珣轻呵一声,“让开,我阿妹今日淋了雨,还不知身体是否抱恙,我要去看看她。”

他感觉到魏科看他的眼神忽的露出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就被他垂下眼皮的动作遮掩住了。

他道:“抱歉,还请崔大郎君见谅。”

崔珣要是说有急事,魏科还能帮他传达一声,可他说要去探望崔樱,就是太子不在,魏科也不敢真放他就此离开。

他知不知道他妹妹此刻和谁在一起,躺在谁的榻上,若是知道了,依今日他对顾行之八公主与林戚风等人发火的态度来看,他会不冲进去与太子鱼死网破吗?

虽然拦住了崔珣,魏科对他也感到歉意,只等侍人一过来传递消息,便对他们道:“太子差人来问,‘二位情绪可有稳定下来,还有没有事要禀告。若是能心平气和的谈事了,就请随小人觐见,若是还没有,只能在此留下二位用饭了。’不知林大人、崔大郎君意下如何。”

林戚风:“我无异议,只要能与殿下当面谈话即可。”他看向已经恢复一派云淡风轻姿态的崔珣,“道心兄呢?”

崔珣冷哼一声,理也不理,跨过门槛,先他一步越过魏科走向侍人,“带路。”

还是那间会客的屋子,这次他们二人终于见到了贺兰霆本人,他像是刚梳洗沐浴过,头发微湿,未戴发冠。

看见他们,贺兰霆凌俊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来了。”

林戚风行礼之后起身,“殿下,臣要说的还是之前提过的三件事。”

贺兰霆:“矿山、良策、举荐。是吗。”

林戚风点头,“不错。”

贺兰霆:“矿山的事,孤已知悉,先说你另外两件事。”

林戚风看眼沉默不语,静如修竹的崔珣,毫不犹豫的道:“臣要举荐京畿崔氏子弟,太常卿的长子崔珣为官,为太子效力。崔珣年少时文采非凡,学识过人,声名远播。他这三年走过灵州、汝陵、郡陵、卢井之地,写出一篇文章,臣有幸一观,觉得此人能入仕,不仅能作为殿下一大助力,更是天下学子之幸,国家百年之后盛兴有望,社稷有望。若殿下能启用此人,改用他的人才兴国良策,将流传千古,芳名远扬。”

“嗤。”

被夸的崔珣丝毫不觉得害羞高兴,也不觉得丢脸,他身为崔家的嫡长子,从出生起就满载声誉,更不用说年少时最为风光那几年,什么夸赞他的话没听过,多少人夸他是惊世之才。

甚至还说出“盛世之后,再无崔珣”这种狗屁之言,他都当做不值一提,岂会被林戚风这个功利心极重的人,在太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飘飘然了。

“我就说回来路上我的做的文章怎么全不见了,你说我是在逃命时弄丢了,实际上是被林戚风你私自拿走了吧。”

崔珣不畏惧贺兰霆看过来的目光,昂首道:“殿下要是真的听了他的话,要用我崔珣做事,用我崔珣的计谋,那到时盛世不仅没有,反而还会天下大乱。”

贺兰霆:“你当年为何不肯入仕。”

外人都说,崔大郎君是一代天骄,可这天骄有天自毁前程,家人安排的路他不走,大好的前途他不要,他要去做俗人庸人。

不争名不争利,愧对于他受到那么好的教育,有那么好的家世培养,若真的无欲无求,还不如出家去做僧侣,还贪恋什么俗世!

就连崔珣也是这般向世人展现的,他好像对权势真的没有兴趣,他不贪恋富贵,他甚至厌恶讨厌这一切,别人喜欢的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座囚笼,他巴不得早日离开这些浮华烦躁的地方。

于是有了他出走京畿的事。

贺兰霆走过去,他黑瞋瞋的冷眸凌厉的注视着崔珣,与他四目相对,逼问道:“为何不肯做官,又为何要回京畿。”

崔珣不曾直面贺兰霆威力的气势,他认为他不是他的臣子,也不是他的下官,他何必惧怕当今太子。

到现在他也依然如此,但他还是要承认,林戚风曾在他面前称赞对方的话是真的。太子非常人,做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一步都掐着人的命脉,他或许文采学识这方面不如崔珣,但他受到的教育和眼界与他们不同。

他坐在高位,是继圣人之后的掌棋人,这张棋盘上无人敢于他博弈,因为他已懂得所有人下一步的棋路。

有些人,天生为贵,注定成为天下领袖,站在他面前即便一个不说话,一根头发丝都会被他看透。

贺兰霆:“不要拿坊间流言糊弄孤,孤要听真话。”他伸手示意,魏科便上前给他一本册子,贺兰霆拿着那本册子给崔珣看了一眼,再提到空中抖了抖,“孤不信,真正淡泊名利的人,会在三年笔耕不辍的写下一篇又一篇对盛世的文章策论。怎么,你对本朝政策很不满吗?”

崔珣俊俏的眉眼悄悄皱起。

贺兰霆把册子丢给他,“为何不入仕。”

崔珣慌忙接住,确认这本东西就是他写过的醒事之言,本是杂乱无章的放在一起,没想到如今已经被人用心整理好,还订成了一本书。

他对上他人严肃的目光,忽的嗤笑起来,像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件多么好笑的事一样。

就在林戚风出声要提醒他,在太子面前要注意形象之前,崔珣冷不丁抬起他的脸,倨傲的道:“因为这盛世就如一棵百年老树一样腐朽,在官场的那些人就如同树干里讨厌的虫子令人作呕,他们懂什么是心怀天下吗,在高位上的你们懂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疾苦吗。都是些浅薄的庸人——”

他抬手,像贺兰霆刚才那般抖了抖手里的书,“这里面的策论谋略,谁敢用,我阿翁都说我是大逆不道之辈,一身反骨,将来必要祸及四方。你们敢用?朝堂敢用?还是太子你敢?”

“我出走京畿,实际上是被我阿翁赶出家门,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悔过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