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3页)

只是现在她长大了,照片上的人,却再也不会老了。

她手指轻轻抚着照片上的人,额头靠过去,声音极低极低:“爸爸,我好想你。”

身后的一家三口,看着跪在墓碑前的女孩,谁都没出声打搅。

阮瑜忍不住落下眼泪,韩华斌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扫墓之后,阮昭跟着一起回到姑姑家里,阮瑜见她神色不太好,就让她先回房间休息。虽然她早已经搬出去,但是阮瑜家里,一直有她的房间。

好在晚饭之前,阮昭走出房间,神色看起来恢复了不少。

韩星越一向是家里活宝,活跃气氛这一块,完全就靠他了,这会儿立即插科打诨的问道:“姐,我妈不是说你要带人回来吃饭,你带的人呢?”

阮昭原本还在笑,但笑容一下凝在嘴角。

“你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不用不好意思,”韩星越撞了下她的肩膀,调侃说道。

但是至始至终,阮昭都没说出那个名字。

反倒是姑父韩华斌看出不对劲,赶紧打发韩星越去厨房里帮忙。

阮瑜无语道:“你让他过来捣什么乱。”

“我可以洗菜,”韩星越立即举手。

阮瑜冷笑:“我哪儿敢让你大少爷干活,哪次不是做一点事情,就要跟我提各种要求,赶紧躲开。”

“我来帮忙吧。”阮昭站起来。

韩华斌赶紧说:“哪儿跟让寿星公干活,我来吧。星越,你之前不是刚买了套游戏机,拿出来跟姐姐一起玩。”

于是韩星越被打发过来,陪阮昭一起玩。

晚上阮瑜特地给阮昭定了蛋糕,关了灯后,蛋糕上的小烟花被点燃,往外喷射着冷烟花,她轻轻闭上眼睛许愿。

可是脑海中,却浮现了另外一个画面。

漫天烟花之下,她和他对立而站。

“我希望你的人生,永远璀璨又热烈,就像这星火一样,没有黑暗,永远长明。”

阮昭睁开眼睛,蛋糕上的冷烟花已经消失。

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果然,再璀璨的烟火,也是那样易逝。

阮昭从阮瑜家里出来的时候,街面上一片空寂,每逢过年,在北安打工的很多人都会返回自己的家乡,跟亲人团聚。

所以北安很容易变成一座空城。

当她的车子往前开时,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傅时浔家小区门口。

她在门口停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开了进去。

当她站在1701室的门口,并未像往常那样用指纹打开那扇门,而是轻轻按响了门铃。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当房门打开,她就看见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门前。

傅时浔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搭配着白色毛衣,整个人身上那种冷淡感被这样温柔的颜色和衣服材质驱散,看起来这是他特地选择的。

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亲近温柔,会让长辈们一眼看了就喜欢。

回家之后,他也没脱下这身衣裳。

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倒是傅时浔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空间,让她进去。

阮昭进去后,脱下鞋子,穿上她在家里的那双小兔子拖鞋。

那是她第一次来时,傅时浔就给她准备的。

抬头看向家里,阮昭突然发现这里跟她第一次来时,变了好多,电视柜上新添置的两个圆球形花瓶,是她买来的。

茶几上摆着她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书。

玄关的柜子里,有好几双她的鞋子,她知道主卧的房间里,同样也有她的换洗衣服。

“要喝水吗?”突然,傅时浔转头直勾勾的望向她。

阮昭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想了半天,就想到那天南漪出现时,自己说的话。

或许,两人在一起之后,总会不自觉的向对方靠拢。

最后变得越来越像对方。

“不用,我们先坐下吧,”阮昭先坐在旁边的那张单人沙发上,但是傅时浔还是去给她倒了杯水,因为家里没有热水了,他又去厨房接了一壶水,烧了热水。

当他把水杯放在她面前时,朝她看了眼。

阮昭今天没有化妆,其实她皮肤冷白,唇色又偏淡,不化妆时整个人都会有种隐隐的病弱感,今天这种感觉格外明显。

“我今天去祭拜我爸爸了,”阮昭将杯子端在手里,她的手掌冰凉,热水透着杯壁,给了她温度,只是这温度不足以温暖她的手心。

傅时浔心底微一松,他知道阮昭一直在她父亲的事情上,格外的敏感。

或许,她这么多天的反常,都是因为这个吧。

他心底嘲笑自己,趁着阮昭放下水杯时,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掌,低声说:“昭昭,我知道你爸爸一直对你很重要,你应该让我陪你去的。”

阮昭听着这话,抬眸看着她。

餐边柜上的热水壶,正好烧到接近沸腾的时候,咕噜咕噜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的响亮。

她那双永远直白的黑眸,就那么沉默而安静的望着他。

傅时浔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她的手掌那样冰凉,如同雪山之巅的冰霜,怎么都无法融化,冷的彻骨。

突然,阮昭开口,“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傅时浔的心如坠深渊,就那样不停的往下落,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一样。

她依旧望着他,只是眼角已染上水光。

“他是被人杀了的,活生生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的捅死。”

傅时浔下意识的哀求:“昭昭。”

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里,会有哀求。

阮昭费力的想扯一下嘴角,可是她根本就无法控制的表情,她望着傅时浔,那样不舍,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么多天,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她觉得这是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最不好笑,最恶劣的玩笑。

“只因为我非要自不量力的,去救一个被绑架的少年。我们逃跑的时候,被绑匪发现,是我爸爸用命拦住他们,给我们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傅时浔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她,这一刻,他就像个木偶般,茫然、震惊、痛苦、绝望,所有的情绪充斥着脑海,疯了一样搅弄,他甚至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原来真的,有人为我而死。”

他就那样望着阮昭,喃喃的说道。

这一声轻喃里,比任何一刻都要让他绝望。

这么多年来,他看佛经,学佛法,寻求心里的平静,所求的也不过是,那场噩梦不是真的,希望没有人在那场噩梦里失去什么。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傅时浔抬头,嗓音嘶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