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掉水

扶月适当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却说:“这不太好。”

陆少慈蹙眉。

在他开口前,粉衣男子合起扇子,上前几步,一把拽住扶月的手腕。

“相请不如偶遇,李郎君是不拘小节的人,不甚在意小细节,越郎君不必挂怀。”

不习惯与刚见面的人过于亲密,扶月悄悄地挣脱开粉衣男子的手。

顺便回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对方扬眉,翩翩风流公子模样,但没当回事:“就一句话,越郎君想赏舞不。”

柬子上提到的舞技乃是扬名京城的许仙子,传闻身姿窈窕,舞姿天选,容色更是惊人。

有银子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还得有权势方可。

正可谓是百闻不如一见。

今儿得了机遇,只要是爱美人的男子怕皆会受不住诱惑前往,更别提他们这等终日里遍寻貌美女子的人。

扶月暂不回答,偏头看陆少慈,像是在用眼神问是否可以。

毕竟不熟,寻常人一般不会多事,以男装身份,她跟他的交接点,只在于季玉泽。

见陆少慈面露不虞,扶月缓缓摇了摇头。

绿衫男子啧啧几声,顺杆爬:“陆兄,我看越郎君其实也想去见识一下,你该不会要扫兴罢。”

陆少慈没说自己跟扶月只见过两次面,他们都以为两人同是相识多年的朋友,纷纷劝说。

当然,其中少不得看热闹的成分。

御史大夫之子李忠林对上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陆风之子陆少慈,谁能更胜一筹,压对方一头?

当棋外人,看两虎争斗不失为一桩乐事,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陆少慈坚持自我,嘴角彻底没了笑意:“不......”

话还没说完,扶月让绿衫男子一拉,他径直跑向几步之遥的马车,将人往里一塞,夺过小厮的缰绳,喝道:“下去。”

红衣男子拦住欲抢回她的陆少慈。

他嬉笑道:“陆兄别担心,大家都是男人,不会对越郎君作甚的。”

陆少慈气急,偏生甩不掉红衣男子的手:“你们简直过分!”

绿衫男子驾着马车离开,隔空大喊道:“我与越郎君先行一步,在李府等陆兄。”

街上的人对这种事见怪莫怪,连抬头看一眼的功夫也没给,只要富家子弟做得不太过分,官府不会进行干涉。

更何况,他们似乎相互认识。

应是小打小闹。

扶月被人一拽,一塞,似物件般,霎时间反应不过来,马车木板硬邦邦,背磕了一下,硌得慌。

发现陆少慈没能追上来,绿衫男子缓口气,边驾着马车边问:“越郎君,没伤着罢,对不住了。”

“还好。”她抵着牙,抡起拳头往帘子那道影子虚晃两下。

虽不知道他为何要陆少慈去李府,但扶月知道他并无心伤害自己,她顶多算一个工具人罢了。

由于有绿衫男子,进入李府畅游无阻。

前往水榭途中,迎面撞上一位身着黄色襦裙的女子,因她长得不错,扶月多看了两眼。

李如卿有一张鹅蛋脸,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相貌娇美,肤色白腻。

绿衫男子朝她问好。

而李如卿脚却如生根儿般,扎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旁边的扶月,眼也不带眨一下。

扶月不明所以地回视。

却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位难掩殊色的俏郎君,男生女相,魅中带俊,眉毛似黛青色。

唇瓣颜色偏淡,微微上扬,她疏离有礼地淡笑着,如冬日尚未融化的暖雪。

墨发用雪带简扎,黑白相衬,无端多了一抹风流雅意。

当真是比画卷里走出来的还要好看。

李如卿忽地脸颊晕红。

绿衫男子看出几分别味,干咳几声,故意多此一问:“李妹妹,你大哥如今在水榭?”

心脏跳个不停,李如卿错开眼儿,眼神不知往哪飘。

“嗯。”

扶月闻声又看了她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静如常,但看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绿衫男子低低一笑:“李妹妹这是怎么,怎还看呆了呢?”

李如卿头更低了。

她娇道:“许哥哥又拿如卿打趣,大哥在水榭等着你,快些去。”

“好妹妹,那我便去了。”绿衫男子也没心思逗弄她了,一心只想着一阵后会有什么好戏看。

烈阳略猛,透过树缝洒到脸,扶月眯了眯眼。

见李如卿抬起头,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她轻轻一笑:“见过李娘子。”

李如卿没回,转身便扶裙摆小跑着离开。

扶月也不在意。

廊道别院的另一头,如烟倚在墙边,一手轻摇着薄扇,一手楸着花瓣,淡淡地远观着扶月。

捏着薄扇动手指愈来愈紧,似要捏断方肯罢休。

千辛万苦把诱魂蛊放到扶月身体里,指望着用此来救她出李府这个地狱。

万万没想到前后不到两日,扶月便跟李忠林同流合污,若不是成了好友,今日怎会来赏舞?

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郎君大多狼狈为.奸。

愿只愿那个人的完身尚在,受蛊虫控制,不然...她真的没法子了。

快了,再等两日,便能远离李府,重获自由,然后回西域,纵马飞翔。

心想这般,如烟才觉得活着有盼头。

扶月倒是没看到如烟,目光直视前方,不偏不倚,跟着绿衫男子往里走,去水榭。

水榭是建在水上的亭台,由四根滚圆的红漆柱子支撑着,下方的平静湖面能够倒映出人的影子。

与不远处的怪石嶙峋假山相映。

此处飞檐流阁,视野开阔,四面开敞,清风拂纱带动悬挂着的铃铛,延出阵阵轻灵音。

池水环绕,浮萍满地,花绕水榭而生,瓣洁白无暇。

水榭不仅宽阔,而且甚是华美。

李忠林坐憩于鹅颈靠椅,其余人凭栏而坐,无一例外的,怀中皆有一位女子。

琴声涔涔,榭中美人舞动,娇颜动人,红袖甩扬,长袖掷到李忠林面前。

他抓住袖子,沉醉地闻了闻,连赞道:“好、好、好。”

纵.欲过度使得李忠林两眼发黑,气色不足。

长桌和圆桌上摆着金足樽、翡翠盘、鎏金酒盏。杯筹交错,奢靡不已。

绿衫男子名唤许言,携扶月站榭侧,拱手道:“李兄。”

李忠林松开舞女红袖,漫不经心地看向扶月,眉头一蹙,隐约记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此人。

“许言,这是?”

许言笑:“这位是陆兄的朋友。”

李忠林饮一杯酒,挑眉问:“陆少慈呢?”

许言:“陆兄有些事,不久后便到,这不,让我先带越郎君来。”

“越郎君?”李忠林挠了挠眉间,不太重视,重重地放下玉白瓷酒杯。

瓷桌碰撞声响起,略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