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哥哥马上就会娶林家小姐……(第2/3页)

擦完之后,才当着徐问兰喷火的视线扔掉帕子。尽管双眼红肿,但眼皮轻抬之间,依旧是说不出的优雅傲慢:“我荣惠郡主的封号是陛下亲赐,只要陛下一天没有旨意收回,我就还是荣惠郡主。”

她满脸疲惫,浑身不堪,膝盖肿胀,仿佛下一瞬便会再也站立不稳。可她仍然挺直站立,仪态万千,没有折损丝毫贵态端庄。“我一向敬爱长辈,照顾手足。既然你自己求到我面前找教训,我又如何不会成全?”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打了徐问兰一巴掌,而是帮她拂掉脸上的落叶。

比这样浑身狼狈的皎皎相比,徐问兰更觉屈辱,她捂着脸,咬牙切齿嘲讽着:“你嚣张什么?你以为你还是有南嘉长公主撑腰的那个荣惠郡主吗?南嘉长公主党同伐异,谋害皇子,很快就会被陛下处死!我看你往后还要如何嚣张?”

皎皎只觉得她幼稚得可笑,轻抬的眼皮写满了嘲讽。“就算这样,我一个已经外嫁的女儿,陛下难道还会一同论罪?”

她顶着徐问兰满是怨恨的目光,不紧不慢道:“何况就算我被株连,你觉得你们徐家能跑得掉?”

徐问兰虽然莽撞,却并不太蠢。皎皎话音刚落,她脸色顿时煞白。她只是一心想着南嘉长公主被关进大牢,皎皎就再也无法嚣张下去,甚至极有可能被徐空月休弃,哪里会想到她还可能祸及到徐家?

但随即她又想到,将南嘉长公主和定国公关进大牢的,正是徐空月。徐空月有功无过,陛下如今又重用他,又怎么会问罪?更何况,只要徐空月立即写下休书,就能与南嘉长公主彻底撇清关系。

她的底气顿时又回来了,抬起下巴,满脸倨傲:“你以为我哥哥会继续留着你吗?只怕不日休书就会送到你手上!”

说着,她又想到刚刚在母亲那里听到的事,眼底一片阴郁。但此刻为了痛击皎皎,她便什么都顾不得,继续嚷道:“我哥哥与林家小姐的婚事很快就会定下来,他很快就会迎娶林莲凤进门,你就奢求陛下不会追究……”

“你说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蓦地沉下来的皎皎打断。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的脸色,即便是刚刚,徐问兰那般叫嚣,她也没有失过以往的高贵与傲慢。

可现在,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眸漆黑如墨,紧紧盯着人的时候,只让人头皮发麻,大气不能喘一下。

徐问兰从来没有见过她此刻脸上的神情,额角不由得滴落一滴汗珠。原先嚣张的气势好似瞬间被打压进了最低谷,她嗫嚅着,底气十分不足:“我哥哥马上就会娶林家小姐……”

“林家小姐,她叫什么?”皎皎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双目漆黑,让人心惊不已。

徐问兰彻底被她的眼神吓到,不自觉发抖回答道:“林、林莲凤……”

原来……竟是这样。

皎皎只觉得胸膛的位置破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往里灌,吹得她浑身上下透心凉。

徐空月醉酒之后呼喊的那个名字,原来是莲凤。

回首往事,她更加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可怜她兀自沉浸在妄想之中,对此毫无察觉。

她又想起昨夜上元佳节,满河随水而流的许愿灯,无不是嘲讽她的无知。原来这世间真有人无法做到的事,哪怕尽心尽力,哪怕费尽心思?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帕子,皎皎的脸色苍白难看到了极点。

徐问兰有些不敢再招惹她,悄悄溜走了。如云顾不得她,只是望着皎皎吓人的脸色,小声唤道:“郡主?您……还好吗?”

皎皎回眸,脸上蓦地露出一丝笑。“我从未比此刻更清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配合着脸上略显诡异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如云心中担忧不已,但皎皎却迈步朝着琼花院走去。

琼花院一如往昔。偌大的庭院,栽种着数棵高大的琼花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只零星点缀着几片枯叶。

皎皎站在门外,抬头望着匾额,只觉得满眼讽刺。她在琼花宴上对徐空月一见钟情,母亲为她建造了这片院子,父亲为她亲手提了“琼花院”三个字的匾额。

可如今想来,满目琼花,恐怕从未落入过徐空月的眼。

她闭了闭眼,睁开时对如云说:“让人将这匾额摘下来。”她的眼睛暗淡无光,仿佛熄灭了所有的星光。“还有院子里的树,都让人砍了。”

如云被她眼中的冷然决绝惊到,下意识便道:“可是郡主,这不是您最在意的……”别人不知晓,可跟在皎皎身边的她最清楚不过了,皎皎有多在乎徐空月,就有多在乎院子里的琼花。

当初这间院子落成,长公主问她,想取什么名字。皎皎没有半点迟疑,答道:“琼花院!还要在院子里种满琼花!”仿佛已经答过千万遍,设想过千万遍。

长公主不喜这名字,眉心一蹙,“琼花有什么好的?”

皎皎却不依不饶:“可我就是喜欢!”

——她哪里是喜欢琼花,不过是喜欢琼花树下的少年将军。

长公主与她都心知肚明。最后还是定国公圆了场:“人各有志,女儿喜欢的,便是最好的。”

又对皎皎说:“琼花洁白高雅,花瓣如白玉,玲珑剔透,美不胜收,确实是好花。”

皎皎如同伯牙遇子期,兴高采烈几乎写在了脸上:“父亲也这样觉得?”得到定国公肯定的点头后,又迫不及待恳求:“既然父亲也觉得琼花好,不如帮我给那院子提个字吧?”

定国公写得一手好字,在军中如一枝独秀,时常被永定帝拿来勉励其他武将。掌上明珠所求,定国公自然不会推辞,让人拿来墨宝,抬手就写下了龙飞凤舞的“琼花院”三个字。

后来又命人在院中栽上琼花树。

皎皎在这院子里住了三年,将那匾额与树都视之珍宝。

——爱屋及乌,便会如同她这样。

可如今,她却要摘掉匾额,砍了树。

“往后不是了。”皎皎看也不看匾额一眼,抬脚踏进院里,目不斜视,背影决绝。“再也不是了。”

——不知是说给如云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可除了匾额与树,院中的所有一切,一草一木,一石一凳,都承载着她满腔爱意。皎皎几乎在房中枯坐一夜,往事历历在目。她将满腔爱意付诸徐空月身上,三年岁月,换来的却是母亲与父亲身陷牢狱。

三年夫妻,即便没有感情,也该有恩义,可徐空月去长公主府抓人,事先没有透露过一点风声,事后也没有不费心搭救。

不是他找不到机会,他只不过是想趁机除掉以权势欺压的南嘉长公主而已。顺势,摆脱掉自己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