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略(第2/2页)

右侧有两间竹屋,屋外放了许多小桌子,桌子倒是是木头制的,看着甚是笨重结实,凳子却是竹制的,很简便的样子。整一处地方,略显凌乱,地上有些小石头羽毛竹箭皮兜球,桌上也有些简单的笔筒笔架,另一边的大桌子上还放了些竹制的碗筷等物。这应该就是学堂了。

住处在左边,是用山石垒的屋子,看着极新,湿气还没全散尽,上面也压了厚实的稻草和竹片,防雨,保暖。院里种了两棵小树,玲珑揪了片叶子扔嘴里嚼了嚼,原来是从当地的野山茶树,再养一两年,应该能开花。

溪边随意扔了几块光滑的山石,不用想,定是徐郎君为着洗脚方便才搬回来的,溪边的野草长的茂盛,被割过一遍,根茬下边又长出了新草。

竹篱笆上爬了几根细藤蔓,这也不是花,就是野生的藤草,据说春上的嫩藤也能吃,不过吃多了烂嘴,现在么,半枯的挂着,上边的叶子还绿着,下边的已经枯黄了。

很让人舒适的处所,不过是新建起来的,还未完全布置妥当。

山里好物多,只是想碰上十分合心意的东西又不十分容易,徐郎君是个宁缺毋滥的性子,人又懒散些,让他装置院子,大抵也是随缘而已。

院子暂时没甚看头,不过屋檐下挂的东西却比较有趣,有雄壮的野鹿角,鹿角上挂了许多竹筒,竹筒里正着歪着放了不少的毛笔。但这些毛笔又不像市面上卖的那样精致,这些可粗陋的多,笔杆有粗有细,毫尖也是有疏有密,有的还可一用,有的实在用不了……

这样子,应该是孩子们的手工作品。

窗户上不知是什么毛羽串成的羽帘,毛羽颜色杂的很,黑的白的灰的,红的绿的蓝的,制帘子的人大概是想毛羽分的规律些,后面实在没办法规律了,或是羽毛不够用了吧,只能凑合着串起来……

这应该也是孩子们亲手串起来的。

窗下的泥土湿着,从外面铲回来的青苔铺了大半块地方,还有一小块是裸的,估摸着徐郎君回来时能带回那一小块的地苔将它铺完整。

随娘子推开门说:“进来吧,先坐会儿,一会儿会有人送新蒸的米饭来。”

原以为屋里也会空空荡荡,毕竟这两个人过日子,没人看着的话,一定是随意的很。结果一开门,满满当当的,腊肉整挂了两排,有新薰的还泛着鲜红色,老肉已黑的看不到肉了,上面只留厚厚一层烟垢。

屋里的坛坛罐罐也多,只不知里面都装些什么。

还有几篓现菜。

随娘子说:“这些都是束脩,寨子里没钱给你父亲,只能换成粮米肉菜送来,粮米放外面会受潮,就装土瓮里,寨里的新米下来,我这里就添了两瓮新米,三瓮水糍粑,还有些腌菜,又有家里送来的肉酱辣酱豆子酱,酸汤甜汤,糟食儿腌鱼,这不是就满满当当了么。”

屋里还有些潮,不便多待,三人索性去竹屋了去,这阵子天还不冷,随娘子和徐郎君就睡竹屋里,有时下雨,会去首领家里睡,他家的木楼大的很,能睡下许多人,不过舒适度就很难讲究了。

随娘子说她在这里住的安然,虽然有时会对这边的饮食和习俗感到不习惯。

正说着话,首领带几个人匆匆来了,身上穿着崭新的帛衣,还戴了头饰和耳饰以表达对客人的尊重之情。

两方都是熟人了,见过礼,首领就要邀徐知安三人去家里吃饭,今日正好蒸了不少彩色糯米饭,听说徐大人来了,首领已让人宰了只山羊,此时正绑在木架上烤着,寨子里的人家还在备别的吃食,不过迎客的米酒早已备好。

已经打发人去寻徐郎君了。

那便去吧,正好有事要和首领商量。

沿着石阶路又往上走了走,看见一棵极壮的榕树,树上挂了不少彩带,地上还有些祭祀过的五谷和香烛底灰,大抵是寨里人在这里做过丰收祭。

绕过大树,再走几阶,就看到一座很古旧的木楼,木楼左右两侧还立着许多竹楼,竹楼下侧还建了几个围圈,两个圈里圈着几头黑猪,另几个圈空着,看类便的形状,是羊圈,许是羊都放山里吃草了。

正此时从木楼里下来了几个妇人,她们身上穿着用土布缝的新衣,衣裳上用鲜亮的彩线绣了些图案和花朵,头上也都戴了饰品,将浓密厚重的头发高高盘在头顶,用一根长长的银簪别住,又用崭新的土布帕子包住下面,只留上面长长的银簪的两端。

玲珑与她们见礼时,正巧看见她们的指甲缝里还留着煮染料时沁进去的靛色痕迹。

她们也在参于寨里的劳作。

随娘子与她们已熟识了,带着玲珑认人,年长的就叫孃孃,年岁差不多的就叫嫂子,一溜认下来,玲珑唤的干脆,她们应的可勉强。

胆气不足呐。

这姑娘看着年岁小,可她身份高呢,哪个真的敢受她的礼?

随娘子也不勉强,寨里人事简单,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徐知安了,以前的知州是压制多于安抚,与南浦各寨山民的关系很僵硬,完全不会面见各寨的首领头人,若有事,只打发手底下的人往各寨走一趟。上面人的态度决定了下面的人的态度,知州不待见寨子的山民,使吏们的态度也嚣张的很,往来时既高高在上又耀武扬威,派头拿的很足。

所以,乍一遇到徐知安这样平和的汉官,他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又见玲珑这样的官夫人,更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非一日之寒的事,也难怪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慢慢处吧,久了就知道互相该如何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