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初霁大步向前,隔着熊熊燃烧的琉璃业火,提剑与魔尊对峙。

“我不管她究竟是谁,但今天谁也别想带她走。”

荆恨月瞥过她的剑尖,寒光闪烁。

“怎么,你要杀我?”他嗤笑了一声。

初霁剑尖一动,转向皋西祝祭:“我的灵舟炸了,上面还有七十八个枉死的人。谁杀的他们,我杀谁。”

荆恨月微微扬手,周遭琉璃业火慢慢消下去,灰烟遍地。

桑恩咳了咳,眼角带泪,攥住初霁的袖口:“她是阿涟!”

“她也是皋西祝祭。”初霁冷冷看着他,“你们叫我来杀皋西祝祭。”

桑恩紧咬牙关,一遍遍重复:“她是阿涟,她不是坏人。”

一道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如霹雳雷声:“那我们灵舟上没逃出来的七十八个人,就是坏人了?”

众人偏过脸,只见毛蔷捂着脖颈边的伤口,提着一把大锤,一步一步踉跄走来。

如果刚才初霁没有及时冲上去救她,现在她已经随灵舟一起炸成碎片了。

毛蔷盯着桑恩,道:“我老板是给你留情面,她不愿意说的话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我们是来帮你们的,不是来过家家的。一开始说杀了皋西祝祭,等我们人死了,现在又说不能杀,这不在耍我们?如果我们一毛钱没损失就罢了,灵舟炸了你们用皓磐抵。那七十八个人可是和我们一起征战过长珑,征服过西南。你们怎么赔?”

桑恩面色惨白,找不出话来反驳,这一举的确将初霁等人陷入不义的境地,杀不杀都难。

毛蔷:“你轻飘飘一句话说她是阿涟,我们就要空手面对七十八个失去亲人的家庭。你的阿涟是人,他们就不是人?凭什么啊,凭你认识初掌院吗?”

桑恩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回眸望向皋西祝祭。

她被两个绛衣人按着,警惕地盯着众人,正准备随时冲上来捅他们一刀。

见众人都看着她,皋西祝祭冷笑道:“生死不过是常事,你们死了人就发怒,难免也太小气了。”

桑恩怔愣,这句话阿涟绝对不会说出口。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皋西与北境关系剧烈恶化,阿涟力排众议,决定来解救困居此地的北境人。

她曾经说过:“只要还有北境人在皋西,我就在皋西。”

那些人甚至和她素未谋面。

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桑恩都有些迷惑了。

北境祝祭停顿片刻,站在了初霁背后。

荆恨月一个眼色过去,绛衣人放开了皋西祝祭。

“可你杀不死她。”荆恨月道,“只有赤日先民才知道如何杀死族人。否则,就像琉璃业火,只要还剩一点火星,就能再次吹生。”

在场众人皆看向皋西祝祭,她刚才明明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后面居然还能暴起捅桑恩。如今更是脱离了强弩之末的状态,离死差了好大一截。

这恢复能力,真是恐怖。

初霁瞥了一眼荆恨月,忽然明白了。

她一直疑惑为何荆恨月能死而复生,原来这就是答案。

毛蔷扭头问:“那如何杀死赤日先民?”

身边的绛衣人笑了:“我们怎么会告诉你们?”

毛蔷瞪了他,望向初霁:“那就带回去,杀七十八遍。”

突然,桑恩猛地冲上来,越过绛衣人,直直扑到皋西祝祭面前:“阿涟!我替你挡着,你快走!”

皋西祝祭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她动作极快,双腿蹬地猛地一跃而起!

——嘭!

她撞上了金白红山色交织屏障。

初霁半举着手,指尖一转,十六道屏障在半空中旋开,上下东西南北,分别将皋西祝祭、桑恩封锁在屏障盒子里。

皋西祝祭猛烈撞击着屏障,但她刚刚受过伤,不能撼动元婴大圆满的初霁。

“我说了,今天谁也别想带走她。”初霁走到桑恩身边,道,“看在你本性不坏,我不对你动手,但你再敢动一下,我的斩仙剑就不客气了。”

桑恩拍着屏障,初霁没管他说了什么,径直走到魔尊身边,淡淡道:“借个火,给借吗?”

荆恨月也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要怎么借?”

初霁:“你就说借不借吧。”

荆恨月看着她不言。

不说话就是默许。初霁展开word文档,拉出一面旗帜,塞向荆恨月。

瞬间,荆恨月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扬起眉梢。

初霁的神识中,也模模糊糊多出一种感觉,好似她能短暂地借用魔尊的琉璃业火。

与此同时,初霁手中的祁剑疯狂震颤,剑尖不断试图飞向荆恨月。初霁和它斗争已久,也摸到一点压制祁剑的门路,掏出剑鞘将它按了进去。

她走到皋西祝祭面前,两人对视,皆不发一言。

初霁缓缓拉出一条直线。

随着黑线一点点浮现,噼里啪啦的火光闪烁,点亮了众人的眼。

他们第一次看清初霁如何释放她的仙法,黑线上裹挟灵魔两气,火光与雷电,生生不息的草木之力……仿佛世间千万种法门都凝聚在一处。

一击抵万法,一击汇聚天地万象,不过如此。

直线嗖的飞出!

皋西祝祭的脸色扭曲,仅仅一瞬间,直线猛地射入她心口。

烈火应声而出!

初霁的屏障忍耐了两瞬,彻底爆裂开,琉璃业火焚尽世间一切,皋西祝祭浑身淹没在火光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尖啸。

所有人都被这道声音惊住了。那些被镇压的皋西侍者瑟瑟发抖,唯恐自己等会也被烧死。

初霁眉头紧皱,来到这群人面前。

其中一个侍者颤抖着声音道:“牧者会来的,他已经看见了!”

初霁笑了一声:“看到最好,看到就该明白,敢害我的人呢,就是这个下场。”

毛蔷退后一步,静静看着皋西祝祭被琉璃业火焚烧,晶莹剔透的琉璃簌簌落下。

一个绛衣人走过来,捡起地上琉璃,握在手里看。

桑恩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口中喃喃道:“我的阿涟呢?”

初霁来到他身边,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是你的阿涟了。你的阿涟……”

早就死了。

在很久之前就死了。

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有皋西祝祭,牧者的走狗。

桑恩捂着脸,喉咙里发出一丝呜咽,阿苏走过来低声问:“要吸药吗?”

桑恩没有回答,众人看着琉璃业火渐渐熄灭。

赤日先民被琉璃业火焚烧后,肉身不会变成一尊琉璃。

面前的女人浑身如雪一般白,好似失去了全身血液。她身上那股生生不息的力量彻底消失,就连灵气也荡然无存。

阿涟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瞳仁变得漆黑,无神地望着天穹。

桑恩一愣,连滚带爬冲了上去,伸出手触碰阿涟的手臂,只听“嗤”的一声,桑恩的掌心被烧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