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祁镇镇北的街上,初记辣鸡店总店里,周大娘刚摊好面饼,就看见外面闪过一道蓝光。

脚步声急促。

“娘,我从西南回来了。”周曙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初霁后面。

周大娘往外一看,同行的还有两修士,一个白白胖胖,另一个满脸胡茬,形容颓废。

——正是钱玉和陆东。

周大娘结结实实打了周曙两下,眼含热泪,将他最近的经历问了个底朝天。尽管周曙是跟着初霁去的西南。但殷阳城那么危险,周大娘依然不放心。她父母早死,弟妹失散,这辈子唯周曙一个至亲了。

初霁从殷阳抢人回来,赶得微微气喘。闻见鸡肉卷喷香,她忍不住问周大娘要了一卷。

说实话,周大娘的手艺比她好,在几个门店里,属她的最强。

“顺便喝完粥吧。”周大娘擦干眼泪,招呼几人进来。

初霁还有的忙,揣好鸡肉卷道别。

身后传来周曙兴奋地声音:“娘,你猜这位大哥是谁?”

周大娘:“这……我没见过,怎么认识?”

周曙:“他是小舅舅周焘啊!”

初霁猛地回头。

大门口,周曙正满面笑容,向周大娘介绍陆东:“我也是去了西南,在神侍塔上迷路才发现的。起初舅舅以为初老板是周舟,就跟着她,从梓水到殷阳。现在殷阳也不行了,初老板就把他也带回来了。让咱们一家团聚。”

初霁唇角笑容消失。

她可没给周曙介绍陆东,更没想让周家团圆。

因为陆东根本不是周大娘的二弟,初霁也不是周舟。

带陆东回来,是因为陆东别无去处。所有人都知道她进殷阳时,和陆东在一起。倘使她丢下陆东,他必死无疑。

当时情况紧急,初霁顾不了那么多,程庚又死活不跟她走,初霁就将其他三人一股脑带了回来。

初霁盯着他的侧脸。

陆东目光瞥过来,和初霁对上。

初霁张嘴不出声念:“为什么要伪装周焘。”

陆东迅速垂下眼,似是心虚。

周大娘愣在原地,凝望着陆东:“你……真是焘焘?”

初霁也望着陆东,唇角微抿,眼神凉凉的。

周曙亦是,不过他满面笑容,激动地根本看不见初霁的怪异。

在三重凝视下,陆东闭了闭眼,道:“大姐。我改姓了陆,进了陆家。但我是二弟……周焘。”

周大娘老泪纵横,一把抱住陆东,嚎啕大哭:“你让我好生惦记,我以为你都死了!”

陆东手足无措,双臂僵硬,艰难地抬起来,轻轻回抱了一下周大娘。

初霁给他们时间,先将钱玉送回邯城休息,再回来找陆东。

他被周大娘安置在家中,收拾了暖和的床铺和换洗衣衫,即便陆东不需要睡觉。

初霁进门后,径直坐在桌边,静静看着陆东。

陆东给她倒了一盏茶。

茶叶在杯中旋转。两人谁也不说话。

半响,陆东艰涩开口:“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初霁:“在你说出假扮周焘的原因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我看你在殷阳默不作声,万事不理。一来祁镇,就闹出个惊天大事。陆东,你真行啊。”

陆东明白她生气了。她将他带回祁镇,无异于主动暴露真实身份,却换来他的欺骗。

陆东咽了咽,喉咙里的异物还在。他捏紧膝上衣料,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离开连城时,薛凝的男侍郎诏给他种了蛊虫,有时候说什么,不由他决定。

但他也说不出真相,写也不行。

蛊虫一旦感受到危险,就会放出剧毒,当场要他性命。

起初他欺骗周曙,是蛊虫操控。如今他承认自己是周焘,却有私心。

陆家不管他,薛家当他是棋子,连城守卫的差事丢了,他无亲无故,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看见周大娘充满希冀的双眼时,陆东鬼使神差的,喊了她一声“姐”。

屋内陷入沉默。

片刻,初霁饮下一口茶:“我不逼你。你要装,就要装全套,装到老装到死。”

陆东眼眸微动,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薛家的阴谋,快把他送走,但一张嘴,却说:“好。”

他心下绝望。

初霁盯着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用神魂起誓。”她重重道,“这辈子不能背叛我,背叛祁镇。”

陆东脸色惨白。

初霁:“怎么,不敢?”

陆东摇头。

因为已经背叛了,郎诏一定在监视他,操控他。

这一刻,陆东几乎想要破罐子破摔。

他心一横,指尖凝出一团神魂誓:“我绝不会做出背叛你,背叛祁镇。”

郎诏的蛊虫没有阻拦。

初霁得到誓言,稍稍安了心。

陆东满头冒汗,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仅没死,喉咙里的异物感也减轻了。郎诏的蛊虫如同冬眠,蛰伏进深处。

初霁满意地走了。

当天凌晨,四下悄然无声。陆东正打坐修炼,忽然陷入一种迷幻的感觉里,意识模糊。

他喉咙里的蛊虫吱吱鸣叫。

寂静的夜里,陆东直挺挺坐在蒲团上,双目空洞,张开嘴,吐出一连串的话。

这情形极为骇人。

千里之外的殷阳。

郎诏在纸上写好获取的情报,恭恭敬敬奉给薛凝。

“果然在祁镇。”薛凝一目十行看下来,嗤笑道,“神魂誓?可怜那祁镇镇主不知道,我的小郎诏,正是神魂誓的克星。”

她勾着郎诏的下巴,郎诏乖乖抬头,讨好般笑了笑。

陆东的确没背叛初霁,泄露秘密的,是他身体里的蛊虫。

换句话说,泄露秘密的人是郎诏,关陆东什么事。

“家主……”郎诏手指动了动。

薛凝睨了他一眼:“不行,这里是殷阳。”

郎诏收回手,眼睁睁看着薛凝去找程家那位神下第一人程满柘。

她披着一头青丝,道袍下纤长的腿若隐若现。

郎诏捏紧了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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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夜里,白禄将初霁院门拍得咚咚响。

“初镇长,小初镇长你在吗?程家打过来了!”

西南来了六个筑基期。白家家主正拼死抵抗,但白家不过三流世家,家中只有两个筑基修士。实力悬殊,靠护阵勉强撑着

初霁得到消息后,紧急通知水城城主和黎家主来祁镇。

她先问敌人用什么法器。

白禄:“有人使剑,修为最差的用钵。”

水城主松了口气:“程家没来就好。”

殷阳离祁镇有数月路程,此时来的,定是梓水上游的修士。

初霁却没那么乐观,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先遣部队。过不了多久,就会来第二波。

黎家主摆手:“筑基期还是能打过。就怕金丹期。”

初霁:“金丹期也不怕,怕的是一群金丹期。和奇奇怪怪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