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第3/4页)

哗啦啦——

艳丽的兽不满地抖擞着身上的皮毛,然后将莫惊春给叼了出来。用干燥的巾子上上下下揉搓着莫惊春,然后再给他穿上衣物。

正始帝伺候起人来的动作,居然也是干脆利落,半点都不显得磕巴。

显然是之前被小人偶给折腾得多了。

给小小人穿戴的时候都毫无问题,那帮着莫惊春穿衣,那更是毫无问题。

这本来也是正始帝做惯了。

在莫惊春困顿得无法处理自身的时候,这总是陛下的活计。

正始帝坦荡地抱着莫惊春往正屋走,好悬在浴室内的动静,应该早就吸引了墨痕和卫壹的注意力,在他们出来的时候,那外面的侍从早就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和摇曳的灯笼。

莫惊春慢吞吞地说道:“臣,还在生气。”

他靠在正始帝的胸膛不动。

正始帝附和着说道:“是啊,寡人真不是个东西。”

莫惊春实在是非常克制,方才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谦谦君子,克制守礼,就总归会在表达情绪的时候,艰难那么一些。

他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您既然知道自己的斑斑劣性,为何还如此放纵自己?”

正始帝仰天长叹,“因为寡人有疾。”

他非常诚恳地说道。

莫惊春怀疑,正始帝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正始帝有疾。

他确实是有着极其难以治疗的大病!

莫惊春慢慢阖上眼,不想和正始帝说话了。他本来就困倦至极,就在走回去这短短的路途中,只是这么一小会没说话,他就已经昏昏欲睡。

正始帝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跨入门槛后,抱着莫惊春往里间走。

等到他将莫惊春放在床榻时,夫子下意识瑟缩的模样,让正始帝伸出去的手指顿了顿。

他半蹲下来,蹲在床沿打量着莫惊春。

在这之前,夫子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许是潜意识还残留在莫惊春心里的恐怖,在他睡着的时候,下意识流露出了心里的畏惧。正始帝将被褥扯过来给莫惊春盖上,眼底露出张扬的欲望和深沉的爱念。

他冰冷沉默地注视着莫惊春。

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它贪婪,但异常温柔。

澎湃的海面,也终有归于平静的时候,那种疯狂的不满足,在经历这几次剧烈的冲突后,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蛰伏下来,变得安静了些。

那让正始帝拥有了片刻永恒的宁静。

耳边,不再喧嚣吵杂。

“睡吧,”正始帝起身在莫惊春的床边坐下,像是在安抚小孩般轻轻拍着,“我不会乱来的。”

那声音浅浅的,淡淡的,透着珍惜柔和。

莫惊春被重重梦乡所包裹,不自觉地沉溺其中,仿佛要被黑暗所吞噬,在真正要睡着前听到了正始帝那话,半睡半醒地睁开眼,茫然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含含糊糊地说了半句话,“等我给你换……”

后半句话,莫惊春已经困得压根再醒不过来。

正始帝的手紧握成拳,微蹙眉头看着莫惊春,一种痛苦挣扎的表情也浮现在帝王的路上,像是要强行将狂暴的欲望给藏起来,再收敛到这皮囊底下。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除非是夫子亲手换下的……”

同样没有说完那句话。

暴戾阴郁的皱痕渐渐散去,正始帝的眼底逐渐浮现出异样的光彩。

如果不是眼下不合适,正始帝甚至想唱几句小曲。

他虽然不喜欢,可是太后喜欢。

在宫内无聊的岁月里,太后时常会叫几个戏班子入宫去,正始帝在得空的时候,也不得不陪着太后看了好几次。偶尔还会叫几个歌舞坊的女子过去,让永寿宫能显得热闹些。

因着正始帝并无这方面的需求,所以歌舞坊已经好几年没有什么动静,在得了永寿宫召唤的时候,还有些匆匆忙忙。

正始帝怜悯地叹息了一声,阴影仿佛蛰伏在他的眼睑下。

夫子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即便他现在还在生气,可是只要正始帝伪装得可怜兮兮,夫子总是会被帝王这样的伪装给欺骗过去,再是生气,也总是会稍稍退却几步。

这样不好。

正始帝无奈地摇头。

人性如此贪婪,只懂得得寸进尺,又怎么能够体谅莫惊春呢?

不过……

正始帝悄然地上了床,在莫惊春的身旁躺下。

总有没那么疯的时候。

袁鹤鸣大晚上不睡觉,睁着一双酸涩的眼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这一群人,没好气地说道:“看着我作甚?看着我是能够将人给找出来还是怎么地?你们这一群人盯着一个小姑娘,没将人给拿下来便罢,居然连她经常去的地方也没发现,你们以为你们是为了什么存在的?不就是为了这一类事情吗?如果这样都做不好的话,那你们直接滚去陛下的跟前谢罪得了!”

黑漆漆的夜色下,白惨的烛光照出了袁鹤鸣脸上的郁色。

他在没有身兼数职之前,还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暴躁的时候,可是见识得多了,看过的事情多了,他那以往还有些温吞的性格也一去不复返。

他看着一个个被他喷得狗血淋头的下属,随便叫了一个人上前说话,“柳木,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柳木的人上前一步,认真地说道:“属下觉得,他们两人,不管是成卫忠,还是他的姐姐,他们似乎都非常懂得避开侦查的死角,也清楚如何掩藏自己。成卫忠或许还不够谨慎,可是那小姑娘却是老于此道 。”不然成卫忠失踪后,他们不会寻不到那个姑娘的半点踪迹。

除非是经过训练的人,不然想要避开袁鹤鸣手底下这些人的盯梢,那可不算容易。

“属下觉得,倒是有另外一个可能。”另一个说道,“我等之前的想法都是这个小姑娘跑了,可是以属下这些人的身手,即便因着大意失去了她的踪迹,却也不可能连一丝半点的踪迹都没有找到,除非……她压根就没有留下行踪。”

袁鹤鸣若有所思,声音透着少许奇怪,“你的意思是,她其实就没有离开过。”

柳木恍然大悟,突兀地插口说道,“如果是这般的话,那或许还真的有可能。她顶多比成卫忠年长个几岁,但女子的身量肯定比男子要小得多,依着她表露出来的身材,想要寻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她或许还躲在自己那几处设置下来的隐蔽宅院内。”

“那明日……”

袁鹤鸣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们是被惯有的想法束缚了,而那些盯着他们姐弟两人的……难道猜不中他们的想法吗?”

他们为之一顿。

一个人再是足智多谋,可要是日以夜继被人盯梢,被处处追着的话,她的言行和习惯,以及在危险时会做出来的选择,最是容易被敌人看透。要不怎么说,最是明白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