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管是原来的沈羡之,还是现在的沈羡之,在这个时代所认识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所以她看到信上的名字,当然震惊。

因为这人恰好是她认识的,当初从山里道观出来的时候,头一个遇到的就是他,肥胖的身上全是刀伤,看着半死不活地躺在山下干枯的沟渠里。

她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对方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跟,她就好心顺便将人送到镇子的医馆去。

也顺便将对方身上的银子一分为二,自己拿走另外一半,当时救他的劳务费,另一半就算是留给他做医药费。

没想到她刚要走,对方一下就醒来了,这次虽然没有抓住她的脚踝,但是却拽住了她的手腕,一脸激动地说道:“姑娘,此等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倘若姑娘愿意,在下愿意以身相许!”

沈羡之当时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一拳就往他那胖乎乎的脸上砸了过去,“长得丑想得美。”

然后也不管被自己打昏过去的他,背着包袱就往京城去了。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那胖子的名字,到底还是因为看到他随身携带的文引,这就等于是身份证一样的东西,沈羡之自己也有,上面不但清楚记载了自己的身高年纪,还有外貌特征。

而去翻对方的包袱查看文引,说到底她还是个守法遵纪的好老百姓,生怕自己救到的是通缉犯什么的。

也正是此举,她知道那胖子叫鹿修澜,越州人士。

但是越州沿海,跟着梧州简直就是天南地北各一方,别人写给他的信,怎么会藏在这六合门的箱子里呢?

又或许说这箱子是六合门从别处得来的?

不过看这信,好像应该已经十年不止了吧?但是那鹿修澜年纪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左右罢了,这信是十年前被人写给他的?

忍不住好奇,当下直接拆开,入目便是;‘我儿修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只怕身已……’

所以这只箱子是鹿修澜家的?信中他父亲交代了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家中产业全部交托给他的叔叔帮忙打理,带他成家之后再交由他的手中。

但是信放在这箱子里,显然这只箱子应该很重要,最起码他父亲料到鹿修澜会动这箱子。可惜他估计也没看到。

世界这么大,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鹿修澜?不过沈羡之还是将这信收起来,又在夹层里翻找了一下。

哦豁!还有一封。

也是有些年份了,不过应该是在之前自己所看到这封信后面,写信的人是他的叔叔。

只是他叔叔也命不久矣,希望他早些回来继承家业!

不过这还继承个屁啊,现在肯定半个铜板都没了。

将这只箱子先给收起来,准备过一阵子让人打听打听这越州鹿家是什么人家。

而这六合门的风波过后,城中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是那桑葚多半是被沈羡之扔剑的壮举吓着了,如今见了她还是一脸的胆怯。

沈羡之也索性不到她跟前去,当然她自己也忙得脚不沾地。

养鸡场里的小鸡仔比自己所预想的成活率还要高,但是养鸡场总共就那么大点,还主要是用来孵小鸡的,所以没办法只能让城里城外的老百姓们相互通知,各家来领十只。

这才把叽叽喳喳的养鸡场给腾出来。

一个转眼,也是到了八月底,山里的山货断断续续地开始熟了,夏侯瑾那边不断有好消息传过来,玄月这里则一直往外奔波,大批大批的物资给带回来,又让人赶紧赶慢地给夏侯瑾的队伍送去。

这个时候,鹿儿沟的金像也熔完了,大批的金条暗地里运到了天宝号里,沈羡之也终于看到了这温先生的真容。

一直以来,沈羡之都以为温先生是个铁算盘老头子,没想到竟然是个温文儒雅的青年书生,看起来最多不过比夏侯瑾长两三岁罢了,整个人也十分沉稳。“见过王妃。”

“不必客气,这段时间着实让温先生操劳了。”她抬手,还是喜欢江湖上的礼节,简单爽快些。

这温先生也没多犹豫,坐下身来,与她细说了黄金总数,以及他自己的打算:“城中借出去的款项,最早也是明年二月份开始收回,既然王妃知道这天宝号与瑾王的关系,那在下也与王妃交底。”

天宝号的钱,已经没了。当然前提是扣除他留下来给夏侯瑾作为备用金的那部分。

所以他打算将这些黄金都想办法兑换成官银,至于兑换渠道他没有细说,沈羡之也没去多问。

只是等他说完才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天宝号一下借出去这么多银子,总需要些钱财来周转,如今都在你手里,你只管支配就是,反正王爷既然信得过你,我这里也就没得说的。”

温先生觉得这沈羡之又一次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他还真纳闷了,天底下真有这无欲无求的女人?明明是她发现了这些黄金,现在却真的一分不要。

原本他还想,只怕她就是想借瑾王的手将金子运回来,然后再提些要求,拿走一部份。

没想到她居然不要,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她像是瑜王院子里的桑葚一样,是个安安静静在院子里调羹等丈夫的老实妇人也就算了,可偏偏她所展现出来的一切才能,都证明着她不像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女人。

瑾王几乎在和蛮人打交道,以及处理各县送去的事务,瑜王则专注修筑城墙,而这整个浔州城的内外大小事务,都是她一个人全权处理。

不但没有出现任何岔子,甚至每一样都发展得顺顺利利的,不管是商业还是农业,一手齐抓,这就是朝廷里的官员们,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温先生才不得不多想,这些日子没少替夏侯瑾担惊受怕。

如今眼见着沈羡之就这样走了,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这时候身后传来玄月的声音,“早跟你说了,王妃就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她才没你所说的那样有着什么野心呢!偏要自己多想,我先走了,银子记得给我存到账户上去。”

他早前和温先生打赌,王妃一定不会要这些金子的。但是温先生自以为可以洞察一切,那么多金子,只要沈羡之是个凡人,就不可能不动心。

现在,温先生输了!而且还输不少。

而玄月追上沈羡之的脚步,立即就被沈羡之埋怨,“打赌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叫我?让我也赚一笔多好?”

玄月连忙笑着解释,“那肯定不成的,您要是也跟着下注的话,那不就是诈骗么?不过王妃也不要惋惜,大不了那赢来的银子,属下分您一半。”

“三七。”沈羡之觉得一半太亏本了。

玄月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住了,“这不好吧?”他肯定是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