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五体投地

一觉醒来正被最讨厌的活阎罗抱在怀里, 扶玉秋当即就要炸毛。

但大概是凤殃的脸色太过难看,就连羽睫都凝成冰霜,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没了声息, 扶玉秋犹豫一下, 尝试着将手伸过去探了探凤殃鼻息。

还好, 有气。

扶玉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只记得自己好像受了伤。

微微将神识沉入内府, 发现本来伤痕累累的经脉已然痊愈, 只能隐约瞧见那细碎的缝隙。

扶玉秋不想在这冻死人的地方待,挣扎着就要上岸。

只是他才刚一动, 腰间的双手猛地收紧, 将他强行困在原地。

凤殃凝着白霜的羽睫轻轻一动,缓缓睁开灿色金瞳, 淡淡道:“别动。”

扶玉秋气急:“放开我!”

没死装什么装?

扶玉秋为自己刚才还担心他死了感到后悔。

死去好了!

凤殃没说话, 还是扣着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凤凰也很少说话, 当时扶玉秋怎么看怎么爱,但凤殃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臭脾气就太讨厌了!

故弄什么玄虚?!

扶玉秋气得不行, 直接将手伸到水底去掰凤殃的手。

只是爪子一伸到水中,顿时冻得打了个哆嗦。

扶玉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水怎么这么冰?!

灵泉的灵力丝丝缕缕灌入扶玉秋的灵脉, 几乎让他忽视冰冷,此时乍一动,这才后知后觉彻骨到几乎麻木的森寒。

扶玉秋本能往凤殃怀里躲, 可一动又记起来活阎罗的身份, 当即瞪了他一眼, 破罐子破摔地道:“放开我, 要不然我啄你了啊!”

凤殃:“……”

——作为一棵草, 扶玉秋已经很熟练地接受了鸟这一身份。

“你受伤了。”凤殃言简意赅道,“灵泉能治你的伤。”

扶玉秋瞪他:“这灵泉这么大,难道只有坐在你腿上才能治伤吗?”

凤殃:“……”

凤殃沉默良久,缓缓松开掐着扶玉秋腰身的双手。

扶玉秋当即从他怀里扑腾出去,哪怕被冻得牙齿打颤,还是挣扎着跑了八丈远,扒着岸边的石头警惕看着凤殃。

凤殃沉默着上了岸,身上湿淋淋的水缓慢被凤凰火蒸腾,化为一绺白雾消散,衣物和长发顷刻间干爽如初。

扶玉秋两手扒着岸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幽看他。

凤殃缓步离开。

扶玉秋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是一处幽潭,一半被山洞遮挡,另一半倾泻下来日光,照在灵泉上波光粼粼。

扶玉秋本不想信活阎罗的话,但他在冰冷泉水中泡着,内府却时不时有一丝丝暖意出现,好像真的在治愈伤势。

他从不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就算再冷也咬着牙在里面泡着。

没一会,安静的山洞中出现一阵轻缓脚步声。

扶玉秋警惕抬头,发现活阎罗去而复返,手中还捏着一个晶莹玉瓶。

凶了一次、两次都没被活阎罗报复,扶玉秋胆子逐渐肥了,当即朝他龇牙:“你又回来做什么?”

凤殃走到他身边,将玉瓶递给他。

“灵药。”

扶玉秋不动,狐疑看着他。

活阎罗给自己灵药?

确定这里面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扶玉秋不敢吃,左右看了看:“这里是哪里?”

“昆仑山,雪鹿族。”

凤殃有问必答,大概觉得扶玉秋不想和自己说话,所以每句都言简意赅,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一听到雪鹿族,扶玉秋脸都绿了。

就当年和凤北河一起将自己硬生生逼得灵丹自爆的雪鹿?!

见扶玉秋这副排斥的样子,凤殃也猜出来他在想什么,轻轻将玉瓶放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道:“和凤北河同流合污的那只雪鹿我已让雪生去黄泉寻,会尽快送来任你处置。”

扶玉秋蹙眉。

那只雪鹿果然被凤北河灭了口。

好狠的狗男人。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迷茫抬头:“任我处置?”

怎么了就任我处置了?

凤殃道:“你不恨他?”

扶玉秋弄不明白凤殃这副好像讨好他的举止到底图什么,也不想借由他的手去报仇雪恨,道:“他死了。”

凤殃轻轻说:“但他神魂还在。”

扶玉秋:“……”

所以要……要来个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还有凤北河……”凤殃淡淡道,“他也在昆仑山,等你伤势好后我带你去见他。”

扶玉秋沉默良久,心中的警惕缓缓消了些。

活阎罗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仙尊,就算是为了找乐子也没必要为自己这么费心吧?

察觉到扶玉秋一直竖起的尖刺似乎软化了些,凤殃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先服灵药吧。”

扶玉秋尝试着将玉瓶拿起来,凑到瓶口嗅了嗅。

浓郁的灵药香气,还带着点甘甜。

扶玉秋倒了一粒,两指捏着左右看了看。

这好像……真的是上品灵药啊。

扶玉秋陷入了纠结。

活阎罗到底图什么呢?

想方设法地隐瞒身份看自己笑话,现在真相被戳穿了,他又做出这般好似赎罪的姿态……

难道他真没有笑话自己?

说起来,凤凰当时好像还暗示自己好多次身份有异常,就差把真相直接告知他了。

——但扶玉秋对他太信任,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而且最后还是凤凰不想再欺骗他,主动暴露的身份……

“不能再想了!”扶玉秋猛地一摇头,愤愤心想,“再胡思乱想下去,我都要以为活阎罗真的对我情根深种了。”

他扶玉秋才不是那么自恋的草。

活阎罗身份尊贵,修为滔天,要什么没有,何苦要对一棵草这般上心?

一定是错觉。

就在扶玉秋对凤殃的警惕摇摇欲坠时,凤殃突然伸手过来,轻轻捏住扶玉秋手指上的灵药,眼睛眨也不眨地吞下去。

“无毒,不要担心。”

扶玉秋两指一搓,莫名尴尬:“我……我没有。”

他想说自己没有怀疑,但方才那副举动完全就是怀疑这药是毒药不肯入口的反应。

凤殃都这样做了,扶玉秋也没再矫情,倒出一粒灵药放到口中。

灵药入口便化为一道灵力从喉咙流下去,飞快钻入五脏六腑,将本来还有些裂纹的经脉、内府顷刻治愈如初。

扶玉秋终于觉得好受些,雪白的手撑着岸边,“啾叽”一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努力从灵泉中跃出来。

——他的确是当鸟当习惯了,就算是人形有时也会“啾”个不停。

昆仑山巅本就冰冷,扶玉秋从灵泉出来后浑身湿漉漉的,本能甩甩脑袋想要将水甩出去,可他现在并不是白雀原形,将脑浆子都甩出来了也没把雪发上的水扑腾掉。

几绺雪白的发糊了扶玉秋满脸,还有几根甩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