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过耿奕仔细看了简亲王世子胸腹的位置, 加上世子这消瘦的模样,很可能显示的是胰脏,那么就可能是消渴症了。

得了消渴症的人吃得多却日渐消瘦,还十分渴, 每天喝水相当多。

耿奕就小声跟福晋说了自己的猜想, 福晋就吩咐廖嬷嬷让厨房送来不甜的点心来招待。

福晋带着耿奕要退后, 四阿哥却不在意道:“世子跟我平辈, 都是一家人不必太生分。就是世子才几天没见却消瘦如此, 总要保重身体才是,皇叔还需要世子照顾的。”

世子叹口气道:“多得四阿哥提醒, 不然阿玛就要被一个骗子大夫给害了啊。”

他起身就要给四阿哥行大礼道谢,被四阿哥赶紧扶住坐下道:“都说是平辈兄弟, 世子怎的还如此多礼?那歹人就是故意行骗, 又装模作样,在世子等人心急如焚的时候才出现, 也是世子纯孝, 盼着皇叔好起来才会被他骗了。”

世子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又叹气道:“虽说是如此, 到底是我没有好好带眼识人。幸好那个所谓的神药还没用,不然阿玛就无力回天了。”

他光是听着苏培盛的复述,想到那个所谓的神药会加速简亲王的死亡,整个人犹如掉进冰窟里面,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所以世子才会匆匆跟着苏培盛过来, 想亲耳听四阿哥再说一遍, 生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四阿哥看他不可置信的样子就还是细细重复了一遍:“幸好我后院的耿格格懂一点药理, 碰巧知道这么一味药。”

他凑过去, 小声对世子道:“那人还将一个方子送了进来, 多亏她察觉不对,顺藤摸瓜才找到简亲王那边去。”

世子连忙问道:“不知道是那位格格,我得亲自道谢才是。”

四阿哥笑笑:“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世子看向旁边,一个是他曾见过的福晋,福晋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想必就是耿格格了。

他赶紧行了个大礼,耿奕吓得连忙避开了一些:“世子多礼,只是碰巧罢了。”

“若非耿格格,我阿玛怕是在病中还要再受大罪,是我的恩人才是。”

不然世子犯下这样的错,不说害了亲阿玛,还要被千夫所指,内疚难当,这世子之位恐怕也要保不住的。

“不敢当不敢当,”耿奕吓得连退两步,瞅着这简亲王世子够惨的,自己生病还要照顾亲爹,这会儿因为到处找药想救人却险些害人了,眼圈一红感觉下一刻就能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肯定是还没到时候,他这是真的后怕。

四阿哥亲自把世子扶起来重新坐下,见他脸色惨白不免担心:“世子这身子骨也得让人看看才是,怎的面色如此难看,可让御医请过平安脉了?”

世子摇头道:“我就是有些睡不好,胃口却不错,吃得比以前还多,就是不见胖还瘦了,可能因为阿玛的病叫我还是太担心了一些。”

四阿哥正要说话,就见耿奕拼命眨眼跟他使眼色,他不由一怔。

那边厨房已经送来点心,世子似乎也饿了,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微微皱眉。

四阿哥还以为送来的点心不好,自己也尝了两口,咸点心跟平日一样的好吃,没什么不妥之处:“世子是不喜欢这个点心?要不让厨房换了?”

世子去别人家哪里会提要求,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我以为是甜的,吃着才发现是咸点心。”

看他确实饿了,说完三两口吃完一块点心,又拿了一块来。

世子很快吃完一盘点心还有些意犹未尽,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有些饿了,这才吃得急,险些忘了我来是要告诉四阿哥,京兆尹已经带差役去抓拿那个歹人的。”

苏培盛先去的京兆尹,再去的简亲王府,世子过来好一会,人应该已经抓到了。

果然京兆尹派来差役送口信,说那歹人已经抓住,在天牢里审问,若是得了供词再让人送过来。

四阿哥却摇头道:“京兆尹办案连皇阿玛都没插手过,是最公正严明不过了,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绝不能姑息,却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

差役转头把话告诉了京兆尹,后者摸着胡子连连点头道:“都说四阿哥是个严明之人,果真如此。”

四阿哥既然明言不插手,那他就能按规矩办了。

牢狱里的人没熬多久就什么都说了,大徒弟也姓李,是李大夫出了五服的亲属,血缘关系隔着老远了。

原本家里父亲是猎户,日子还能过得去,偏偏人摔死了,母亲去找的时候淋了一夜雨,回来发高烧没熬几天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几岁的稚子。

亲属觉得他克死父母,谁都不敢接手,还是李大夫看孩子可怜,索性收在身边,然后发现他有学医的天赋,于是欣喜若狂收回徒弟,想着以后也能继承医术,救死扶伤。

谁知道大徒弟长大后却歹毒把李大夫的独子推下山崖,又想用石葵花哄骗简亲王府得一笔横财,如今落得一场空,被满墙沾血的刑具早就吓破胆,什么都肯招了。

他直接就招出了简亲王府的内应,不是别的人,而是管家的次子。

次子得知自己无法继承管家的位子,而是大哥的,于是醉生梦死到处玩乐挥霍。

管家夫人素来宠爱次子,也明白长子继承是惯例,对次子就多为宠溺放纵,要钱给钱,也不敢多管,想着次子出去散心够了,自然而然就会回家跟以前一样了。

哪料到次子喝醉后在酒楼遇见一个美貌女子想要抢过来,却被她的夫君阻拦,一气之下用酒坛子把人脑袋打破了,那夫君当场就断气,这才吓醒过来。

那女子见自家夫君被打死了,哭哭啼啼就要跑去报官,次子身边的侍从眼见不对,就把人抓住,问自家少爷要怎么处置。

他还能怎么处置,人是绝对不能放的,不然这女子跑去报官,自己就彻底完了!

幸好这女子看着刚烈,人还是软弱,哄着几句之后就愿意要点钱给夫君风光下葬就是了。

谁知道这女子把夫君下葬之后,三翻四次找过来跟次子要钱。

次子手里头的钱就是额娘给的,挥霍得差不多了,之前又一次性给了女子一大笔钱,后面就没了。

被女子三催死催后,次子无法,只好跟外人一拍即合,打算用石葵花讹一大笔钱,跟姓李的徒弟一起两人分一分,然后把那个女子直接掳去南边躲个一两年,风头过了,这女子被他哄进被窝里,自然而然就不会每次都来要钱,还不用担心她把事情宣扬出去。

次子计划得极好,可惜都被这个表面胆大,其实胆子比针眼还小的李家徒弟害惨了。

官兵上门的时候,简亲王世子的脸冷得跟冰渣一样,自己管家阿玛老泪纵横,一个劲给世子磕头:“是奴才管教不严,让孽子犯下这样大错,有愧于王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