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听见你在哭。(第2/4页)

后背纹身处又传来被啃噬的酥麻,恍惚间,叫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好像也是现在这个时候。

他浑身无力的伏在冷冰冰的纹身床上,眼睛被蒙着,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有人抚过他的皮肤,温柔的呢喃着,在后背上刻下这一朵他洗了很多次都洗不掉的玫瑰。

最濒临发疯的那次,他甚至想自己拿刀把后背皮肤全都割下来,后来被秦言撞见,他被发现有自残倾向,刀全部被收走,不了了之。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打上烙印的猎物一样,徒劳挣扎。后来他放弃了,甚至开始在自己身上主动去贴更多的纹身,似乎这样就能麻痹自己。

能活着其实谁也不愿意去死,纪知声很努力的在活着。

他其实不想离开,独自一个人去见T,应下这场注定回不来的邀约。但他不去,就注定会有别人去死。

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件事说出去,但是就算是警局参与了又怎么样,玫瑰吻死的七个人照样还是死了,蔷薇刺同样,他去做最后一个,让这件事就此为止。

就此为止。

纪知声胸腔再次翻涌出窒闷的痛感,疼的他忍不住发颤。

恍惚间,有人疼惜的吻了吻他的眼角,温柔道:“哭什么。”

纪知声勉强睁开眼,湿漉漉一片,哑声道:“我没哭……”

“好,”席矜叹息一声,温柔像哄孩子,语气慢而认真,“我们纪教授的眼泪很宝贵,是隐形的,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人能看见。”

席矜敏锐的察觉到纪知声情绪的变化,引导着他将压着的情绪全都抒发出来。

他解开纪知声的手铐,圈住腰将人抱坐起来,五指插在纪知声发间,一声一声低哄。

“没事的,没有人看见。”

“没有人会看见的……”

他早在上次酒店那次,就感觉纪知声心里太压抑了。

席矜过分温柔的声音明明是安抚的,却像雪崩前的最后一片雪花一样,落在了纪知声情绪崩溃的边缘线上。

顷刻间,轰然决堤。

纪知声死死咬住席间的肩膀,牙齿没入皮肉中,蔓延开的血腥他头一次不觉得恶心,拼命压着喉间的低泣。

没有很大声。

却让人轻易的察觉到扑面而来的绝望。

听在席矜耳朵里,却像一把小锤子,把他的心锤的钝钝的发疼。到这个时候了,怀里的人甚至还在压抑自己。

席矜抚着纪知声发抖的背,“哭出声音来也没事。”

“没有人会听见……”

纪知声缓缓松开,伏在席矜颈侧,片刻后,语气茫然无助。

“为什么没有人听见我的哭声……”

“为什么……没有人听见,我在哭……”

没有人听见他在哭。

席矜心头蓦的一刺,瞬间就明白纪知声想表达什么,喉间宛如堵了块石头,眼圈微红,“我听见了。”

他说,“我听见你在哭。”

“我听见了的……”

“你听见了……”纪知声重复了一句。

他的语气倏地变了,声音极轻极细,带着泣音的气声,轻飘飘的,却含着一丝挤出来的恨和怨,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恍若陷入魔怔时的错觉。

“你怎么才来……”纪知声说。

你都听见了,那你怎么才来。

明明都听见了的,怎么才来。

席矜顺着他,低声道歉:“对不起。”

“纪知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要是他能早一点认识纪知声,在一年前,甚至更早。他会不会就是另一个模样。不用背负着那么多说不得的东西,也不用一个人忍着疼,更不用想现在这样,要他引着才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纪知声的身体越绷越紧,他似乎忘了怎么去呼吸,席矜察觉到纪知声抱着他的力道逐渐减弱,心中一紧,忙将人正过来看。

纪知声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嘴唇紧抿,浑身都在轻颤。

席矜低头吻住他,强硬的撬开纪知声的唇齿,同时拍着他的背,含糊的声音落入纪知声的耳底:“纪教授,呼吸,呼吸……”

良久,纪知声睫毛抖颤,茶色的眼瞳恍惚映入席矜的影子,斯文冷淡的脸上有点恍惚。

他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

出自本能的,纪知声伸出手,死死的抓住席矜的背,拼命拥吻,喘息声混着泣音,仓皇的不像他。

席矜……

席矜。

莫名的,他相信这个人。

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

夜才刚刚开始。

席矜总喜欢去摸纪知声身上的纹身,过不去似的,一遍遍问:“纹身怎么来的?”

被单被抓的褶皱,清瘦的指骨无力收紧。纪知声咬在自己手腕上,艰难的喘匀了一口气,他眼神迷离,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席矜在问什么。

茶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顷刻间就被撞的粉碎。

“是T……”

“是T纹的。”

乖的不像话,轻易的就问出来了。

席矜心一沉,再次看向在他眼前绽放的玫瑰纹身的时候,眸色慢慢变深,他停下来,带着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气,按压下去。

轻易就在玫瑰的边缘按出一个指印。

“T怎么纹的?”

“在……在纹身床上,很疼,我看不见……”

“T还对你做什么了?”

“他……”

纪知声忽的不说话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眉间浮起痛苦之色。

“他让我…让我……”

察觉到纪知声手指渐渐变凉,席矜熟练的扣进他的指缝,伏在纪知声的背上,眼底幽深的可怕,语气却轻柔的不像话。

“不问了,不说了。”

情绪宣泄,对心理和生理来讲,都是不小的负担。

等纪知声重新茫然下来,席矜才舒了口气,亲亲他的泛着疲惫的眉眼,打算再问一个就结束了,“你为什么打算出国了。”

他摸着纪知声手腕上被手铐磨出来的红痕,有点心疼,低头吻了一下。

原以为得出来的结果无非是什么‘想出国散心’、‘进修’之类的,却不想,纪知声反应了片刻,毫无所觉的在他耳边说:

“因为…T……”

席矜目光一凝。

“T说,我去做最后一个祭品,他就不杀人了。”

“D市精神病院,是他给我的诚意,也是威胁……”,纪知声顿了下,“我都…都交代好了,阿软给秦言看着,我出国,消失……”

席矜的心宛如沁了一块冰,浑身的血都凉了。

这些天纪知声异常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因为他想自己消失,所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辞职,处理阿软,甚至秦言那里的那份报告也有了解释。

怪不得测出来的结果显示向生欲只有百分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