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听闻都是带着家眷的,所以韩临风也带着苏落云来军营里走一遭,吃一吃接风宴,大家也正好相熟认识一下。

不过他们二人来之前,这营帐里的人已经笑开了。

原来有从京城新调来的押运官,正跟相熟的老乡讲述了一遍这位新督运的来历,以及他那盲夫人蹊跷的姻缘。

这等有意思的八卦,简直听得一众属下和家眷都乐开花了。

我的天啊,朝廷这是派了什么“神仙”夫妇下来!尤其是这北镇世子,居然还曾当街乞讨垫付酒钱,怎么听起来糊涂又窝囊?

如此贵子,居然娶个瞎子老婆,他本人得是昏聩到什么地步?

先前的督运善于逢迎,对听话懂事的下属,也不太管束。大家一起发财,其乐融融。

现在上司突然调任,来了个新督运,这些手下一时心里还有些忐忑。

可是现在知道了来者是什么货色,大家的心里也是一松。只待一会来人,挑拣好听的拍拍马屁,大家也就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了。

当韩临风带着苏落云入营帐的时候,起身相迎的那些下属倒是毫无防备的一愣。

我的天,朝廷这是派了什么神仙夫妇下来?

只见男子长身玉立,面容俊朗,一身黑色戎装衬得腰板笔直,看向人的时候,眸光深邃逼人,让见者下意识要躲闪。

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身材窈窕,容姿明艳,行走之间,宛如细步踩莲,被一圈狐毛围脖衬得脸颊细白如雪,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真是星辰汇聚入秋水,乌发之上盘着珍珠镶嵌的芙蓉花,看上去雅致极了。

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同时映入眼帘,真是冲击得人一时无话,只顾着傻傻欣赏。

最后,还是迁西军营的一位老押运官陈群最先反应过来,满面带笑前来相迎。

陈群是迁西粮草营的老资历,原本众人都以为下任督运应该由他接任,没想到京城天降了个纨绔子。

陈群表面没有说什么,这心里却老大不乐意。

上任督运便是个甩手掌柜,底下一应事务都是由着陈群来张罗。

本以为伺候走一位爷,便该他升迁了,没想到又派下来个废物点心,还是梁州北镇王府的世子。

陈群在此地耕耘甚久,也知道北镇王府是个什么样的破落户——就是顶了皇室宗亲名头混日子的没落门户,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他表面恭敬,可是这心里却对新任上司没什么敬意。

当几盏酒罢,韩临风问起了粮草营的辎重数量,还有运粮的日常时,陈群笑道:“这些都记录在册,不急不急。您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还是先歇息一下。在下一向帮着上任督运掌管粮草营的事务,也会尽心帮着世子您熟悉的。”

落云听了这话,将酒杯慢慢放下了。她掌管铺子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掌柜,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客气。

可是一问铺子上的要紧事儿就一推三六五,所问非所答。

这类人,往往私下里搞了鬼名堂,欺负东家年少,自己就瞒天过海,混些好处。

韩临风好像没听出来的样子,冲着陈群微笑举杯:“如此说来,有了老陈你,我到不用心急了,对了,我对营地还不熟,一会便请你代为引路,去粮库走一走?”

陈群听了连连点头,满口称是。

于是一行人吃完了饭,又在屯粮的粮仓走了走。

梁州土地贫瘠,不甚产粮,但幸好天气还算干燥,适合储存,天南海北运来的辎重都要在这里储藏,然后再运往前线。

嘉勇州虽然离此不远,可是气候却大不相同,那里因为靠山,气候阴冷潮湿,是存不住太多粮的。所以每隔一两个月,就要运一次粮。

在巡查粮库的时候,韩临风又不紧不慢地问了些要紧的问题,比如这些粮库的底座有些陈旧破损,为何还不修缮?要是雨天渗水,粮食岂不是要发霉了?

不过陈群这个老油条还是言语打着太极,就是不聊正事。

若换个雷霆手段的上司,当场就会申斥陈群,给他来个下马威。

可韩临风却好似不懂官场驾驭下属的这一套。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被副手这么下脸子,那位世子也不恼,居然还频频点头,俨然地里新长的菜,让羊啃了都不自知。

如此一来,陈群彻底放心了:就这?来几个都是白搭!

其余的部下也纷纷放下高悬着的心,有几个甚至还大着胆子跟韩临风邀约赌局,准备以后得空小赌一把,松泛一下。

韩临风也是来了兴致,居然不能等,再回到大营时,与众位部下玩起袖子摇着骰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如此荒诞走板的接风之宴席,在场的家眷们也是未曾见过。

一个个瞠目结舌之余,互相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落云。

一个瞎子,本就可怜,却嫁给了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其中一个夫人,还压低嗓子,跟陈群的夫人说道:“我听说这位在京城里包了好几个花魁娘子,跟许多小姐也有些风流野史,你说,他怎么就找个瞎子当老婆?”

陈群夫人仗着苏落云看不见,挑了挑眉,在摇骰子的声音里也压低了嗓门道:“找个看不见的,才不好管他,风流起来,也更自在啊。”

她这一番话,再次引得诸位夫人捂嘴闷笑。

落云坐得离夫人们不算太远。看来这几位夫人是仗着营帐里嘈杂,才在一起交头接耳打趣着她这个瞎子。

可惜她们不知道,瞎子不光鼻子灵,耳朵也分外灵。在一片漆黑中,她只能专心聆听声音,辨别周遭的变化,所以这些奚落之言,一点也没浪费,全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过她微笑着不动声色,直到其中一位夫人,又开始小声道“堂堂世子,怎么喜好赌博”时,

她突然出声无奈地笑:“我家世子就好这个,若不赌得过瘾,回去吃不好,睡不香……香草,再给世子拿些银子,免得他耍得不痛快……”

众位家眷一听,得!我的娘,这么小的声音,她怎么也听见了?难道她们先前说的坏话,也被世子妃听到了?

一时间,就算落云看不见,也能猜到,这几位夫人一定面色青黄,犹如秋天斑斓的菜地。

诸位夫人心里忐忑,可是看苏落云气定神闲的样子,又好似没有听到。

一时间,她们的心就像爷们儿手里的骰子,也跟着忽上忽下。

苏落云偏还频频冲着她们笑,惹得夫人也跟着回笑,全然忘了她是看不见的。

好不容易,韩临风玩得尽兴,这些手下虽然公事上不交实底儿,可赌桌上却个个大方得很,输给了新上司不少的钱银。

韩临风伸了伸懒腰,吩咐庆阳将银子收一收,就准备送夫人回梁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