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差阳错

招待所的窗户没关,晚上从山顶刮下来的夜风穿堂而过,发出 “呼呼” 的响动,祝挽星瘫坐在门后,呆愣的举着手机,耳边回绕着陆廷鹤那句“你已经长大了,别任性。”

祝挽星把星星抱枕拥进怀里,下巴贴着被他自己的眼泪泅湿的布料,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蛰痛,但他却像是失去了知觉似的睁着眼睛,小声的朝手机对面已经挂断的人辩解:“我没有任性,我就是… 有点害怕……”

他在这个村子里人生地不熟,又突然遭遇这种事,一个人孤立无援的紧紧攥着衣领,几乎是本能的向自己的伴侣寻求安慰,毕竟从前世到现在,近十年来,他都只有陆廷鹤一个Alpha,但他现在已经不是陆廷鹤的Omega了。

山上那个男人不是村里的人,估计是流窜过来的惯犯,跑的很快,村长带着人找了半宿也没有抓到,回来后不停的给祝挽星道歉。

祝挽星也好声好气的道了谢,如果不是村长带人及时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怕男人后半夜再流窜回来,村长就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 beta 在祝挽星住的招待所门口值夜,即便这样祝挽星还是不敢睡觉。

只要一闭上眼刚才那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就一遍一遍的在他脑袋里倒放,男人猥琐的淫笑,被拽着脚腕拖回去的绝望,还有…… 陆廷鹤挂断的电话……

他蜷缩在床角,紧紧抱着怀里的胖星星,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额头也开始发热,之前村长带了赤脚医生来给他看伤,但他身上全是陆廷鹤弄出来的淤青指痕,见不了人,只能留了药自己处理。

后背上有一处在树干上撞出了血,拖的时间太长了,祝挽星又一直在吹风,伤口和布料已经黏在一起,他脱衣服的时候没注意,猛地把布料和皮肉撕开,疼得低叫一声,眼泪登时就滑了下来。

“乖星星,好了,不哭了。”

手机里传来陆廷鹤温柔的声音,夹杂着两声细小的抽泣,那是陆廷鹤唯一一次陪他度过发晴期时祝挽星偷偷录下的音频。

当时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祝挽星总觉得一切都幸福的像做梦,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陆廷鹤身边,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一起过发晴期时更是痴汉似的录了一晚上的音,就怕第二天醒过来陆廷鹤会和眼前的所有幸福一起消失。

他当时注射了抑制剂,脑袋还算清醒,没有黏着陆廷鹤上床,就只是一直哭。

因为他太心虚,也太愧疚,就像个掩盖罪行的小偷似的享受着陆廷鹤的温柔,根本就没有脸面再去求一次爱抚。

陆廷鹤无奈的帮他擦掉眼泪,面对面把他抱在怀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轻晃,他一睡着就浑身燥热的难受,陆廷鹤就不停的小声叫他:“星星,先不睡,聊聊天好不好?”

祝挽星听着手机里的录音,捏着棉棒给自己涂药,嘴唇轻轻开合一下,声音和录音重合,“好。”

他把这段音频听了不下几十遍,两人的对话早已烂熟于心,录音里说一句,他就答一句,假装他们仍旧相爱,陆廷鹤也陪在自己身边。

“星星怎么一直哭,你是小哭包吗?”

“不是…… 哥,我不爱哭的……”

“不爱哭?那今天是怎么了?”

祝挽星捂住嘴巴,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我就是…… 就是有一点害怕……”

“害怕?怕什么?身上不舒服?哪儿疼吗?”

他闭着眼把酒精倒向后背的伤口,咬着下唇不停吸气,额头腾起一层汗珠,“不疼,哥… 我不疼的……”

“那是在害怕什么?”

祝挽星呆愣的盯着青紫的腿根,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开口时依旧和录音重合:“现在太好了,做梦一样,我怕……这些都是假的……”

音频里陆廷鹤嗤笑一声,“小孩儿话,怎么可能是假的。”

眼泪顺着下巴滴到腿上,祝挽星的双眼空洞无神,他跟着录音问出最后一句:“那哥会一直陪着我吗……”

音频里传来一声几不可察的呼吸声,眼看陆廷鹤就要回话,祝挽星却慌乱的关掉了录音。

头顶昏黄的小灯慢慢摇晃,酒精打翻在床上,祝挽星扯着衣服盖住自己,压抑的呜咽逐渐被风吹散。

他以前有多期望最后几秒录音现在就有多害怕听到陆廷鹤的回答,因为答案是假的,他们也是假的。

*

祝挽星没有在村里多留,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昨天从山上跑下来的太急,晚上又浑浑噩噩的,直到今早才发现口袋里还装着一串青果子,很多都撞坏了,只剩三个还算完好。

他就把那三颗果子一起带上了火车。

县城没有飞机,只能坐火车回去,再打出租车去飞机场,他出门前和陆廷鹤说的是出差,回来自然也得坐飞机回来。

祝挽星算好了时间,在航班信息里找了一班合适的班次发给陆廷鹤,一句话删删改改还是作罢,只发了个表情,是两只胖兔子,一只跑着扑进另一只怀里。

陆廷鹤那边回的很快,「好,等我。」

祝挽星看着那三个字笑起来,嘴角刚扬起来又僵住了,末了苦笑着摸了摸怀里的果子。

他从昨晚开始就在低烧,那晚的情事,紧接着的意外,还有几度大起大落的心情,祝挽星撑到现在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坐在椅子上时都已经有些晕了。

但只要一想到陆廷鹤马上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像往常一样把他带回家,他就又打起精神来。

即便是假的也好,祝挽星自我安慰道:我会努力把它变成真的。

但直到和约定好的时间超出去半个小时,陆廷鹤还是没来。

祝挽星又等了一刻钟才给陆廷鹤拨了电话,提示关机,他怕对方出事,又连忙打给他助理。

“喂,祝先生?”

“对,是我,廷鹤在公司吗?”

“在的,陆先生正在开会。”

“啊… 这样啊……” 祝挽星悬着的心放下,嘴角也一起垂了下去,“那他大约还有多久结束呢?”

“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好…… 那麻烦你等廷鹤开完会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行吗,就说我在等他。”

祝挽星怕陆廷鹤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又强撑着等了半个小时,后来迷迷糊糊的枕在行李箱上睡了过去,醒过来身上盖着不知道哪来的毯子,再看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他脑袋昏沉沉的,没敢打给陆廷鹤,怕他的会还没开完,只问了一下助理,结果被告知陆廷鹤已经带着合作伙伴出去喝咖啡了。

祝挽星愣了两秒,手指紧紧抓着行李箱,呼了一口气追问了一句:“那廷鹤有告诉你接下来的安排吗?”

“暂时没有,应该是回来继续处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