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 一点也不好。

几个小时前,言知瑾还考虑和言虺划清距离,以免自己再被多变的情绪摆弄。

他又想起飞机上做的那个梦, 想起言虺和那位神隐秘的过往, 想起自己的不甘与焦虑。

他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但言虺对陆柏棠的话很赞同。

他高傲地昂起头颅,把尾巴伸到陆柏棠面前, 卷住他的手, 和他握了握手。

陆柏棠的面部肌肉肉眼可见地绷紧。

言虺只是礼貌地和他握握手, 很快就松开尾巴,在沙发上蹭了蹭尾巴尖, 再把尾巴安然地放到言知瑾腿上。

陆柏棠:“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请见谅,他不太听话。”言知瑾清清冷冷地说。

他被蛇绑得动弹不得, 却仍把背挺得笔直, 丝毫没有被挟持的劣势感。

陆柏棠表示理解。再怎么说, 他也不至于和一条蛇计较。

他视线重心从言知瑾脸上, 移到蛇脸上,再移回去, 笑得很有深意:“不过,这条蛇看起来很聪明。我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他能听懂我们的话。”

“不, 他只是一条蛇, 没什么特殊的。”言知瑾顿了顿, 说,“除了体型比较大。”

蛇翘起尾巴, 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我确实比较大。”

“如果没什么想了解的, 我就先回房间了。”言知瑾太阳穴突突地跳, 手臂试着用力撑开蛇,声音也带着点咬牙切齿,“我需要教训一下这条蛇。”

陆柏棠做了个手势,还配合地转过身。

言知瑾用上半身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拇指,狠狠地掐进蛇的腹鳞。

蛇的尾巴一下子伸直,缠绕的力度随之减轻,言知瑾就势从蛇的身体围城的圆圈里钻出来,趁着蛇还没反应过来,把蛇的脑袋按向圆圈最中间,穿过圆圈,和尾巴一起打了个结。

黑蛇从身体最下方懵懵地抬头看他,明显分不清自己在哪了。

言知瑾坐在一旁,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对了……”陆柏棠回转过身,看到蛇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事?”言知瑾冷淡地抚顺翘起的发尾。

“我听知瑜说,你们在A国遇到的教徒,声称他们的神改变了他们的身体素质,还改变了他们的性别,这是真的吗?”陆柏棠说这话的时候,仍旧保持着浅浅的笑容,身上却隐隐透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是真的。”言知瑾也不由认真起来,“但神已经很久没有降临过了,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例外。”

陆柏棠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谢谢。”

他又奇怪地笑起来,问:“如果我们说的那种增强人的各项能力的药物真的存在,是不是也能让原本羸弱的omega变成alpha?”

“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越是这种作用巨大的东西,越是要谨慎。”言知瑾说,“就算你想用,也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只是随便问问。”陆柏棠举起双手,做出类似于投降的动作,“我有理智,不会随便碰这种东西。”

蛇已经解开结了,在言知瑾旁边盘成一团,昂着脖子,轻轻晃动。

言知瑾和陆柏棠又说了几句,就带着蛇回到自己的房间。

路过沈成风和言听雪的卧室的时候,他还是紧张了一下,加快脚步。

要是让沈成风看到黑蛇就完了,按他的暴脾气可能对着蛇就是一枪。

为了避免冲突,言知瑾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

陆柏棠的omega父亲,也就是戚黎安的叔叔,原本是个alpha。他与言听雪是一个学校的师兄弟,关系很好,当年也是备受期待的信息素学新星,可惜在实验中发生意外,变成omega,身体素质也大打折扣,后来又遭遇了一些不幸,更是有些病弱了。

陆柏棠始终希望他能变回去,起码能够恢复强健的体魄,不用再轻易受人桎梏。

言知瑾猜测,他专门来问那种药的事,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商业决策收集信息,还动了私心。

但他拿不准陆柏棠会不会参与到这项研究里。如果他是个普通人,言知瑾一定会觉得他就是试图分一杯羹的野心家,但他是沈知瑜的男朋友。

言知瑾对他,还是保留了一丝信任。

另一方面,陆柏棠也透露出了疑似研制出那种药物的公司——千山飞鸟。

创立者兼现任董事长孟远山,正是孟千霖的父亲。

或许是因为过了一个假期,言知瑾想起孟千霖的时候,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铺好床,看着堂而皇之盘在房间正中间的蛇,说:“我要睡觉了。”

蛇应了一声,欢快地游向床铺。

言知瑾却从后面揪住他的脖子,说:“我自己睡。”

“为什么?”蛇扭动着身体,发出嘶嘶的不悦声,“我们之前不是都睡在一起吗?”

言知瑾想,因为我想暂时离你远一点,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再这样患得患失下去。

他开口的时候,话却变成了:“我怕你弄出响动,引起沈成风的怀疑。”

“我可以不发出声音。”蛇歪歪脑袋,“我就躺在你旁边,什么也不做。”

“不行。”言知瑾冷硬地说,“如果他们开门看见你,我解释不清。”

“他们会直接开你的房门?”蛇的瞳孔微微收缩,惊讶地问,“他们这么不尊重你?”

当然不是。言知瑾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但他还是坚持说:“正常不会,但万一出现意外,比如火灾之类的,我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蛇嘟囔:“火灾的话我肯定会提前告诉你……”

言知瑾径直去卫生间洗漱,从衣柜里翻了个大箱子,清出里面的衣服,把备用被子铺在箱子里,拍拍箱子,对蛇努努嘴,示意他睡在里面。

他关了顶灯,只开着一盏床头台灯,在床上躺下,冷淡而不容商量地说:“你要是上来,我就踢你下去。”

蛇在床边扭了一会,最后不情不愿地钻到箱子里。

“你什么时候回家住?”他烦躁地摇着尾巴,问。

“暂时还没有打算。”言知瑾关掉小台灯,背对着蛇躺下。

黑暗里,蛇试探着将头伸出箱子边缘,缓慢向床的边缘移动。

言知瑾坐起身,锐利的双眼在黑夜里熠熠闪光。

蛇一溜烟缩回箱子,规规矩矩盘着,装成熟睡。

言知瑾淡淡看了他一眼,重新躺回去。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蛇如他所保证的,全程保持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乎没有。

言知瑾数着自己的呼吸,用这种方式放松身体。

但他的心跳却越来越乱。

长期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和蛇睡在一个被窝。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回忆起蛇鳞干燥光滑的触感,和鳞片下方肌肉的柔韧和力量感。蛇呼吸的时候,肌肉随着韵律收缩放松,气流通过口腔发出叹息般沉稳而有规律的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