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3页)

“为什么?当然是为你了,为你呀。只是为了证明我……”

“可是,吸尘器跟狮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为了证明我是多么……”

“再说,狮子跟喜不喜欢看到我又有什么……”她越来越恼火了。

“……我是多么爱你啊,列宁娜。”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一吐为快。

列宁娜内心的惊喜之情汹涌澎湃,血液直冲上面颊:“约翰,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可是,那句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野人嚷道,两手懊恼不已地紧扣在一起,“听我说,列宁娜,在马尔佩斯,这是要等到结婚时才……”

“等到什么?”她的声音里又掺杂了恼怒的成分。都这时候了,他还瞎说些什么呢?

“为了永远。双方会承诺,永远生活在一起。”

“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列宁娜着实吓了一跳。

“她那永远美好的灵魂,不会随着美丽的外表一同凋零。86”

“什么?”

“莎士比亚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在未举行庄严神圣的婚礼之前就破坏了她的处女之结……’87”

“约翰,看在福特的分上,别说疯话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听也不懂。先是吸尘器,现在又是什么结。你都快把我逼疯了。”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好像担心他的肉体也和心神一样会跑掉似的。“回答我,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压低声音说:“我爱你胜过爱世上的一切。”

“那为什么不早说呢?”她叫道,气得把尖指甲都掐进了他手腕的肉里。“就知道瞎扯什么结啊,吸尘器啊,狮子啊什么的!叫我难过了好多个星期。”

她松开他的手,气哼哼地甩了开去。

“要不是我这么喜欢你,我会被你气死的。”她说。

突然,她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感到她的唇温柔地贴到了他的唇上。那么甘美轻柔,那么温暖,犹如过了电似的,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天困旬余》中拥抱的场面。哇哦!哇哦!立体的金发女郎,还有,啊!比真人还逼真的黑人。恐怖,恐怖,恐怖……他想挣脱她的怀抱,可是列宁娜搂得更紧了。

“为什么不早说呢?”她脸往后一挪,盯着他,细语缠绵地说,眼神中透着温柔的责备。

“最幽暗的私室,最机缘的巧合,”(良心发出了诗情画意的轰鸣声)“我们劣性中最强烈的诱惑,都不会让我的荣誉化为淫欲。88决不,决不!”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你这个傻小子!”她说,“我这么想要你。既然你也想要我,为什么早不……?”

“但是列宁娜……”他不以为然地说。她当即放开手,转身离开他。他一时还以为她接受他无言的暗示了呢。可是,她却解开身上那条白色专利药带,把它小心翼翼地挂在椅背上,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列宁娜!”他惶恐地叫道。

她把手伸到脖子边,自上而下长长一拉,她那白色的水手衫便一扯到底了。这时,约翰的怀疑已经凝结成实实在在的确信无疑了。“列宁娜,你在干什么?”

哧啦!哧啦!便是她无言的回答。她已经脱掉了喇叭裤,露出那浅粉色的拉链内衣。首席歌唱家送给她的金T字架在乳房上荡来荡去。

“因为胸衣的镂空处暴露着吸引男人目光的乳头……”89那些唱词般震撼人心的神奇词句,让她看上去更加危险,也更加妖艳。那乳头虽然那么柔软、那么细嫩,但又那么具有穿透力!钻透了理性,掏空了决心。“最坚强的誓言遇到狂炽的欲火也就成了稻草。一定要多加隐忍,否则……”90

哧啦!浑圆的粉色内衣像一颗齐齐切开的苹果,从中间裂成两半。随后,双臂一阵轻扭,先抽右脚,再抽左脚。就这样,内衣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死气沉沉地落在地上。

她仍然穿着鞋袜,头上俏皮地斜扣着那顶白色圆帽,朝他走来。“亲爱的,亲爱的!你要早这么说该多好!”说着,她伸出双臂。

可是野人不但没有回一声“亲爱的”,没有伸出他的双臂迎接她,反而惊恐失措,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冲她连连挥手,好像要赶走步步逼近的猛兽似的。他后退了四步之后,已经靠到墙壁,无路可退了。

“亲爱的!”列宁娜说着,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身体贴了上去。“用手搂住我,”她发号施令。“我的心肝宝贝,紧紧拥着我,直至我酥醉。”她的发号施令也不乏诗意,她也知道一些能够歌咏的、能踏上鼓点的魔幻般词句。“吻我!”她闭上眼睛,声音变成了睡梦般的呓语:“亲吻我,直至我幸福地昏迷。紧紧拥着我,我的心肝宝贝……”

野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肩上拿开,粗鲁地将她推出一臂之遥。

“哎哟!你把我弄疼了,你……哦!”她突然住了口,因为恐惧让她忘了疼痛。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不,那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陌生人穷凶极恶的脸,因某种莫名其妙的狂怒而苍白,扭曲,抽搐。她吓得目瞪口呆,轻声问道:“约翰,怎么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她的脸。抓住她手腕的那双手在瑟瑟发抖,同时,人也在不均匀地喘着粗气。突然,她听到他在咬牙切齿,虽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令人胆战心惊。“怎么啦?”她差点儿尖叫起来。

她的叫声仿佛把他惊醒了,他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喝道:“婊子!婊子!厚颜无耻的娼妇!”

“哦,不要,不——要。”他的摇晃使她的抗议声发出诡异的颤抖声。

“婊子!”

“求——你了。”

“该死的婊子!”

“服一克舒麻,胜……”她说。

野人使劲儿一推,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滚!”他穷凶极恶地站在她面前,喝道:“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宰了你。”他紧握着拳头。

列宁娜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不,千万别,约翰……”

“快滚出去。快点儿!”

她仍举着一只手,用一只惊恐万状的眼睛偷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骨碌爬起来,但仍然弓着身子,仍然用手护着头,朝浴室跑去。

那只巨大的巴掌啪的一声打来,犹如一声枪响,顿时使她加速逃之夭夭。

“哎哟!”列宁娜向前窜了出去。

等到把自己安全锁进浴室后,列宁娜才仔细去察看自己她的伤情。她背对着镜子,扭头从左肩上看去,看到一个张开的红掌印,赫然烙在她珍珠般的皮肉上。她小心翼翼地揉着受伤的地方。

在浴室外的房间里,野人正踱来踱去,踏着那神奇词句的鼓点和乐曲前进,前进。“鹪鹩在交尾,小小的镀金苍蝇也在我眼前公然宣淫。”这些词句在他耳边疯狂地嗡然作响。“干起那事来,连臭鼬或躺卧泥淖的马都不及她放浪邪淫。虽然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却是半人半马的妖怪。腰带以上虽隶属天神,腰带以下却全归妖魔。那里是地狱,那里是黑暗,那里是狱火之坑,燃烧着,滚烫着,发出恶臭,逐渐糜烂。咄,咄,咄!呸,呸,呸!善良的药师呀,给我一两麝香,熏熏我的脑筋。”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