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来接你了

“原本我哥这件事,到那儿也就完了。”

过了会儿,秦航川才继续说。

“他们终于大获全胜了一次,还不得得意几天,可惜论说经营的才能,到底是谁也比不上我哥,我哥不在了,我爹又发心脏病不管事,找我来打理这么大的家业?我会个屁啊,我一个大学学艺术史的,剩下的那些远房外室更是……”

“唉,总之呀,过程不再多作赘述,想必嫂子你也没耐心听。”

“至于现在,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不甘心。尤其看到嫂子你和我哥过得这么滋润。”秦航川道,“事实上,一无所有的人,可比野兽还可怕呢,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眯起眼。

脑中如电光一闪,快速地滚过之前查到的那些琐碎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结合之前我在秦烬手机上看到的那条短信,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除了秦航川,秦氏的其他人似乎是最近才听说秦烬苏醒,从这个角度切入进去的话,秦航川所说的“拖了这么久拦不住了”很有可能指的也是这件事。

……不对,也许并不止。

以秦家那些人唯利是图本性来说,他们之前都能把重伤的秦烬丢在医院,不管不问,现在却又上赶着找来,只可能是因为,他们也发现了,秦烬手里还有别的牌。

那天我在子公司偷听的几个员工嚼舌根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他们家还指着秦大少,打算怎么靠他东山再起呢。”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说。

要靠秦烬来东山再起……

秦氏这些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人,破产后根本就是从云端跌入了淤泥,若是他们得知了秦烬真实的资产规模,又怎么可能不上赶着来惦记,来算计?

就好像嗅到血肉的苍蝇,一窝蜂地扑上来抢食。

所以……

“所以,现在是你们秦氏的人把我绑来……”我冷笑道,“难道是想用我来威胁秦烬吗?”

“诚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又是谁给你们的自信,觉得我会认你们摆布?”

秦航川摆摆手,一脸人畜无害:“跟我没关系啊,我可什么都没打算干,否则我怎么会趁他们不注意,还偷偷跑来跟嫂子你说这么多,逮着机会来帮你,我跟我哥是一条心的嘛。”

“不过……”他停了一停,别有深意地徐徐道,“你可不止是他们用来威胁我哥的手段,你本身就是他们的目标,陆总啊……”

秦航川皮笑肉不笑地说。

“他们想动你,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怔了一下,蓦地想起那段时间我曾有回下班被人堵在巷口,后腰还被捅了一刀,至今留着一道伤疤的那件事。

我沉声道:“什么意思?”

“您当年收购的时候太急了。”秦航川玩着手指头,说,“人犯了错误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他们正缺一个将所有问题归咎上去的靶子,这可不,一下就把矛头对准要收购公司的您了。”

“而且您压价也压的太狠了……”

我简直气笑了:“生意场上谁不压价,你们一身的问题,能有人收就不错了,嫌我趁火打劫?我又不是慈善家。”

“是,这道理我都明白。”秦航川道,“可惜我家那些老顽固可不在意这些,他们只会觉得你是在替我哥报复他们。”

我“呵”了一声,内心充斥着一万句粗口。

算了,这群人本来就没多正常,这不就跟我走在路上遇到疯狗被咬了一口是一个道理吗?我特么难道还能咬回去?懒得计较罢了。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秦航川幽幽说:“你要不要猜猜,我哥还藏了什么?”

他定定地瞧着我,打量着我神情:“嫂子,这些事,若非我今天来告诉你,我哥他是不是绝对不会说?”

他用笃定的语气陈述道:“他根本就没打算说,没打算告诉你。”

我顿了顿,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下。

没法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秦烬和他家里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当年从没跟我透露过只字片语,而背后的理由似乎也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当年我只以为他是被工作分去了太多精力,我以为他只是不爱我,我们的感情是自然而然消逝的。

可其实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年我哥他非要把你撵出公司,把大部分财产转移到境外,绕了一圈再投回来,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悄悄筹谋了这么许多却打死也不肯告诉你真相吗?”

“甚至到现在,他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心甘情愿像个平常人一样在你背后做你的贤内助,其他事务都再也不插手了。”

“我哥也算是在群狼环伺中长大的,睚眦必报是天性,当初他可是被弄得差点没了命,醒来以后却放任着那些害他的人到处蹦跶,什么也不做,你觉得他像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哦不对,说不定你真觉得是。”秦航川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语地感叹道,“我哥在你面前,那可跟在我、在其他外人面前完全两张脸啊。”

我愣了一下,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要突破喉咙口,下意识就顺着秦航川的话问道:“……为什么?”

秦航川笑起来,将背在身后的那一沓纸递过来,送到我面前。

——“这就是答案。”

“时至今日,它依然有效。”

突然之间,我却有点不敢看了。

也可能是出于某种本能,我接过那些纸的手忽然有些发抖。

然而,白纸黑字,如同一颗颗钉子,分分明明地映入眼帘,扎进我心里。

这纸上面的文字像是从什么上面拓下来的,不是原版,所以包括上面的公章、签名之类都显得有些模糊,却并不妨碍阅读。

我看着那些字,却觉得自己好似突然凭空丧失了理解能力,大脑停转,无法思考,唯独余下一片懵然的空白。

抬头是两个黑体的大字。

这是一份受过公证的遗嘱。

遗嘱人,秦烬。

订立的日期时间,大概是秦烬出事前几个月,也就是我们分手那阵子,迄今已过去了将近四年。

因为各类的财产项目很多,足足列了有四五页。

这个心思比海还深的男人,他所拥有的一切,他过去那些年靠自己经营的所有,他的底牌和退路,全部铺开展现在眼前。

一项一项,事无巨细,罗列分明。

包括他海外的不动产、规模庞大的离岸基金及其投资的国内外所有产业、酒庄、股份。

……所有遗产受益人,全部都是,陆伊橙。

我完全怔愣地盯着那最后几行字,还有落款处我最熟悉的,秦烬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