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正文完

季宵焕最终还是答应了况穆的请求。

距离H大的开学还有两天, 季宵焕和况穆没有直接回傅城了,而是又赶回了明城一趟。

两个人到达明城的时间是上午的十点半。

时间有些急,于是他们决定吃完午饭就去严敏慧的墓上去看一趟。

吃完了午饭,季宵焕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辆越野车, 带着况穆上路了。

况穆之前年年都会在严敏慧忌日的时候去祭拜一趟, 所以他对严敏慧墓地的位置很熟悉。

严敏慧墓园的位置有些偏远。

一路上况穆时不时的告诉季宵焕该怎么走, 该在哪个路口转弯。

季宵焕在开车的间隙看了况穆一眼问:“经常来?”

况穆正倚在位置上, 抬着手指告诉季宵焕在前面一个路口要右转,听见季宵焕这样问他缓缓的放下了手指, 小声的说:“来过一两次。”

季宵焕淡淡的恩了一声。

况穆侧过头看着他哥哥棱角分明的侧颜,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说话。

他知道这一次季宵焕肯来到严敏慧的墓地上看一看,多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想来, 而季宵焕放心不下他一个人过来,所以才跟着过来的, 并不是季宵焕想来看严敏慧。

况穆还记得严敏慧去世前对他说过的话。

严敏慧说:季宵焕是他的儿子, 她了解他, 季宵焕从来不会宽恕任何人,从来不会原谅任何背叛他的人。

哪怕严敏慧是季宵焕的亲生母亲,哪怕严敏慧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可是季宵焕依旧没有原谅她。

想到这里, 况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将严敏慧临死之前告诉他的她和季明义离婚的真相告诉季宵焕。

况穆想如果他和季宵焕说, 当年严阿姨离开他是有隐情的, 那样是不是季宵焕就会原谅严敏慧了……

于是一路上况穆好几次望着季宵焕嘴巴都张开了,想要说的话就在嘴边。

可是到了最后况穆还是没能够说出来。

况穆靠在了窗户的位置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心说:算了。

他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还是自私的。

他一心只想要季宵焕好,其他人只要和季宵焕比起来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季宵焕对严敏慧的恨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那种恨早就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同样,季宵焕对季明义的敬爱也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如果现在况穆忽然告诉他,严敏慧真正离开他的原因,那季宵焕的天地会不会都颠覆了?

当年严敏慧去世的时候,季宵焕甚至没有来的及来看严敏慧最后一面……

况穆想想觉得太残忍了,那种误会与错过实在是太残忍。

以至于况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开始为了他的哥哥而心脏绞痛了。

既然严敏慧去世的时候嘱咐过他,不让季宵焕知道这件事。

那就不说了。

这辈子都不说了。

况穆这样想着,缓缓松下了紧捏在身侧的拳头。

况穆和季宵焕到达墓园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钟。

夏天墓园会关门的稍晚一点,大概下午四点多关门。

况穆握着一束黄色的小菊花先走下了车。

季宵焕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不知道严敏慧的墓地在哪个位置,只能跟在况穆的身后。

严敏慧墓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那里的位置很好,在墓地最高的山坡上,可以俯瞰山下所有的景色。

只是对于来上坟的人并不友好。

因为楼梯太多,每次况穆过来的时候都因为上楼而累的气喘不停。

而这次他刚走的有些累了,弯下要喘了两口气,季宵焕就走到他的身侧,抬手就扶住了他的腰。

况穆抬头看向了他的哥哥。

季宵焕对他说:“走慢点。”

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喘息了一会,等到他的呼吸渐缓,才在季宵焕的搀扶下继续走了上去。

两个人走到了墓园的最后一排,季宵焕侧过头看了况穆一眼,目光询问。

况穆抬手指了指右边第二个的位置。

季宵焕带着他向前走。

今日的阳光很好,不似况穆上次来的时候下着绵绵的细雨,而是阳光明媚的都有些刺眼了。

况穆上次送来的花还放在严敏慧的墓碑前。

当时鲜艳的花朵如今已经变得干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况穆弯下腰将地上的那束干枯的花拿了起来。

季宵焕站在他的身后接过那束花。

然后况穆又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来一张干净的白毛巾。

他走上前很认真的将严敏慧墓碑上的灰尘全部都擦了擦。

况穆就三个多月没有来,严敏慧的墓碑在风吹雨淋中已经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了,看起来有些脏了。

况穆先用干净的毛巾擦了一遍,拿出一张湿纸巾又擦了一遍。

在他的擦拭下,墓碑上的大理石重新泛出了淡淡的光。

季宵焕静静的站在况穆的身后,没有上前踏入严敏慧的墓前一步,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弟弟弯着腰在严敏慧的墓碑前忙碌。

天气有些热。

况穆擦拭的很认真,他蹲在地上将严敏慧墓碑上刻的那些字也都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他蹲的时间太久了,起身的时候站得有些猛,眼前忽然一片花白,身子站不住的朝后面倒。

季宵焕这才两步走进了严敏慧的墓园,一把扶住了他弟弟的身子。

况穆的后背紧贴在季宵焕的胸口,他感受到他哥哥的一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腹处,另一只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汗。

“起来慢一点。”季宵焕说。

况穆低下头倚在季宵焕的身上缓了一会,才感觉眼前的那一片片花白渐渐的散去,他直起了身子,又弯下了腰,将手里的菊花放到了严敏慧的墓碑前。

季宵焕这才松开了揽着况穆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走出了严敏慧的墓。

况穆将花放下后,没有立刻直起身子,而是蹲在地上望着严敏慧那张笑的很好看的照片,轻声说:“严阿姨,这次他来了……”

说到这里况穆的声音变了调。

他向后抬起手想要拉着他哥哥的手给严敏慧看一看,转过身却发现季宵焕站的距离有些远,他拉不到季宵焕的手。

于是况穆就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手抬在半空中,也不肯放下。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的手,没有动。

况穆的手指如葱尖一般纤细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薄光。

“哥……”

况穆看着他哥哥不肯来,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

季宵焕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到了况穆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况穆的手有些凉,反握住了季宵焕的手,用了些力气将季宵焕朝前面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