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5页)

况穆这句话没有说明,他没有告诉季宵焕他到底是哪里难受,是心里难受,还是身体上难受。

但是季宵焕就是知道。

况穆侧过身子,额头抵在玻璃上,车里面的人太多了,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他嘴巴张了张想要说句话,可是话没有开口哭声就出来了。

他连忙捂住了嘴巴,肩膀抖动的厉害,额头随着车子的波动一下下的磕到玻璃上。

季宵焕看见况穆消瘦的肩背,叹了一口气,他抬起手伸在况穆和玻璃之间,护住况穆的脑袋,禁止况穆再这样自我折磨。

况穆却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的抱住季宵焕,整个人都牢牢的贴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的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季宵焕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他没有推开况穆,而沉默了一会问况穆:“哭了?”

况穆没说话,只是眼睛红的厉害,他喘了两口气没说话。

这个大巴车的座位靠背很高,况穆坐在最后一排,同排正好没有坐人,前面的人也都睡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季宵焕看了一圈四周,将外套盖到了况穆的头上。

季宵焕的外套很大,几乎把况穆整个人都罩住了。

他能感觉况穆头抵在他的肩头,抱他抱得特别的用力,泪水一瞬间就浸湿了季宵焕的衣服。

他哭的很艰难,一边想要竭力的压抑自己的声音,一边又克制不住哭喘。

季宵焕微微侧过身子,抬手想要拍拍况穆的后背给他顺气,可是手一触到况穆的背,况穆浑身一抖被吓到了,他现在就像一只处在紧张状态的猫,一点点的状况都能他应激。

“大家都睡了。”季宵焕轻声的说,他的手探进外套里揉了揉况穆的后心处,况穆这才缓缓的松下了身子,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软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哭的时候头还不老实的乱动,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扫过季宵焕的脖颈,季宵焕忍了又忍,抬手按住了况穆的小脑袋。

况穆果然不动了,过了一会他闷闷的问:“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吗........”

因为过度的哭泣,况穆的声音又哑又软,像是一块砂砾轻轻的磨过季宵焕的心,听着委屈极了。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头,问他:“你不想我们是陌生人?”

况穆的脑袋缩在季宵焕的身上,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季宵焕的脖子,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想。”

“如果我们不做陌生人,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季宵焕的这句话说的很隐晦,可是况穆却一下就听懂了。

他和季宵焕之间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季宵焕有他的家人,有他的仇恨,有他许许多多的不得已。

他的哥哥只是很坚强而已,但其实他过的很难很难,比况穆要难的多。

况穆是况进山的儿子,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季宵焕,将自己全部的真心都掏给季宵焕看。

可是季宵焕不能,季宵焕即使是不怪他,可是他们之间依旧隔着太多太多难以逾越的东西。

无论是做朋友,做兄弟,做家人,甚至是做况穆最想要的那个关系,他们都比普通人要难上千倍万倍。

之前季宵焕一直告诉况穆,他们之间要做陌生人,只有那样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季宵焕说的没错,陌生人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那却不是况穆想要的选择。

况穆又抱紧了季宵焕,软软的说:“我不怕的.......”

季宵焕没说话了,侧过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树木飞驰而过,远处的麦田里还有正在忙碌的农民,风景十分的美,可是季宵焕却完全没看进心里。

他有些无奈。

况穆身体不好,娇气爱哭,却偏偏又特别的依赖他,并且还只依赖他,半点都离他不得。

季宵焕感觉自己和况穆两个人之间,他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尖刀,而况穆就是一块砂纸。

况穆天天都在磨他,他抱着季宵焕一点点的磨,一点点的蹭,不会因为季宵焕的刀刃锋利而退缩半分,反而渐渐的将季宵焕的锋芒都磨得圆润混沌。

“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吗.......”况穆又问。

过了一会,季宵焕认命的叹了口气说:“不是。”

况穆的喘息声顿了一下,他的手狠狠的拽紧了季宵焕的胳膊,衣服下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是抬起来了一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季宵焕的脖颈处:“那你以后不要再那样说了。”

“好。”

“不可以再骗我了.......”

“不骗你。”

况穆折腾了一通,心里的委屈是发散了一些,可是身体的难受又跟着来了。

车子走走停停,他开始还倚着季宵焕,后来却怎么坐怎么难受,连季宵焕刚刚给他灌下的晕车药都像是变成了毒药,在胃里搅和来搅和去的,引得他阵阵反胃。

季宵焕感受到了况穆的异样,将盖在他头上的外套掀开。

只见况穆苍白着小脸,双眼紧闭,感受到光亮,他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眼尾还有残泪,映的眼眸晶莹剔透,像一颗没有杂质的黑玛瑙。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问:“还在晕车?”

“晕.......”况穆仰头应着。

季宵焕低头又开始在包里翻东西,他拿出来一叠粉粉的东西放在掌心,那种粉色很嫩很艳,与季宵焕一身黑衣的气质很不服,况穆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他看见季宵焕手里拿着的是晕车贴,居然还是hello kitty的印花。

季宵焕撕开晕车贴的贴纸,抬手就要给况穆贴上,却看见况穆向后退了退身子,仰头看着季宵焕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找别人要的。”

“找谁要的......”

季宵焕没有理会况穆的抗拒,他一只手按住了况穆的脑袋,另一只手将晕车贴贴在了况穆的耳根下面。

况穆吸了吸鼻子,背靠着车壁又问:“是不是牛雅怡啊?”

“恩。”

然后况穆就又不说话了,他嘴巴张了张,最后又猛地转过头望着窗外。

况穆的眼角还是湿漉漉的,似乎是有生理性的眼泪的又要流出来,他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角,鼓囊囊的腮帮子,就像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在赌气的小松鼠,耳根处还粘着粉嫩的晕车贴,怎么看怎么软乎。

季宵焕放下了晕车贴,仰头倚着靠背开始看手机。

况穆闭着眼睛随着大巴车的摇晃难受的昏昏沉沉,没过十几分钟,大巴车开到了一个服务区,车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车上厕所,季宵焕双手抱胸,歪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况穆突然伸手,指尖颤抖的拽了拽季宵焕的衣角。

季宵焕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见况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子,他额头上泛着细汗,一手撑着座椅,脊背微微弯曲,皱着眉头哑着声音艰难的说:“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