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要杀了她!

汐姮派遣完了手下, 决定亲自去找谢涔之。

谢涔之与天道联系极深,对此,她至今感到十分费解。谢涔之如今如同废人, 体内还有她亲自布下的禁制, 即便如此, 天道却还是能立刻感受到他的所在, 这是为何?

他与天道之间, 是不是还有一种她无法探知到的联系?

汐姮或许不明白世人, 但她一定明白谢涔之, 谢涔之此人, 无论遭遇多么凄惨,无论在她面前九死一生多少次,她都知道他不会真的沦为那种可悲的弱者,她从未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他曾经亲口教过她的——永远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尤其是善于伪装的人。

所以,汐姮即便不想再与他有所瓜葛, 也还是下令将他带到昆仑来, 一是为了利用他找出天劫石, 二是为了近距离监视他的动向。

但不知为何, 即便如今计划周全,即便北域没有传来更坏的消息, 她也隐隐感到不安。

汐姮望着眼前白晃晃的雪景,睫毛一落,被满目银白无端刺得头晕目眩。

山路之上积雪厚厚堆积, 白絮纷飞,裙裾所过之处,烛龙体内天生的玄火之气焚毁冰雪, 蒸腾成袅袅冰雾,散落在呼啸的北风中。

“小殿下。”

“公、公主……”

凡人被魔族单独关押在另一处,汐姮悠悠散步到此处时,原本那些负责看守的魔还有惫懒,却远远望见女子冷冽纤细的背影,俱是一个激灵,赶紧打起精神站好行礼。

他们满脸堆笑,一副忐忑又殷勤的样子,能让一群魔族怕成这样的,除了鬼都王卫折玉,普天之下也唯有汐姮。

汐姮驻足,偏头,透亮的目光穿透那些魔族,仔细打量了一下里面正在歇息的仙门弟子。

大多重伤。

除了极少数修为高的,如今一眼望过去,连正常寿数的凡人也不如。

凡人,果真是弱极了。

她闭目,脑海中又蓦地闪过一个人影——昨夜那个胆敢冲撞她的女子,似乎也寿数不长了。

非她本意。

但非她本意又如何?

她如今在天下人眼里,就是最狠毒最可怕的敌人。

她垂袖站立不动,定定地瞧了他们许久,眸底忽明忽暗,光影晃动,许久,略一闭目,嗓音沉凝下来,“谢涔之呢?”

“他被单独关在屋子里,小的这就带小殿下过去。”

其中一个魔赶紧上前带路。

汐姮颔首,抬脚跟在那只魔后头,很快便抵达了关押谢涔之的屋子外,隐约听到了一个女子的痛呼声,她没有多想,直接上前推门进去,“谢涔之,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汐姮抬眼的刹那,眼神便凝住了。

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谢涔之虽是俘虏,但他和旁人不同,她让人看守他,也是为了防着他,绝不会让他有和别人独处的机会。

加之昨日他被卫折玉砍伤,她默许辛合安排他在温暖的屋子里歇息。所以,这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而且,她虽不再喜欢他,却下意识还是笃定,谢涔之不会和其他女人有什么牵扯。

但是,眼前这分明是个女人。

汐姮红唇冷抿,挑起锋利的眼尾,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人。

这是个极其年轻的姑娘。

她穿着昆仑弟子的服饰,双颊染尘,长发微散,显得颇为狼狈,但纵使如此,从那双剔透的秋眸上,也仍然可以瞧出,这是个难得的小美人,是一眼望过去便觉得好看的美。

此刻,这姑娘正站在谢涔之身边,背脊紧紧贴着墙壁,发丝还有些凌乱,双眸含泪,像是受了欺负,此刻转着头,极其惊恐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汐姮。

她和汐姮对视上了。

然后她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啊”,腿软似地往后退了一步,活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人。

汐姮便这么冷淡地看着。

她唇角淡笑敛去,长睫下的冷眸,温度褪去,瞬息由火冻结成冰。

这女子怕她?

怕她,那是理所当然。

先不论她现在是不是撞破了什么,昨日她屠杀那么多人,自然是个仙门弟子见了她都会腿软发憷。

只是这女子瞧着眼熟,可她又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

汐姮冷淡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她问得很直白。

方才第一眼就算有些想歪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多放在心上,此刻更多的还是怀疑,怀疑谢涔之是不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联合这些仙门,从而算计什么……

那女子见她开口,又猛颤了一下,却咬紧下唇,迟迟不开口。

秦姣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上次撞破这陵山君白发之事后,就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秦姣万万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被他放过一命,却又成了哑巴。

她心如死灰了好几日,又很是不甘心。

他总是这般神神秘秘,明明还能动用法术,却非要装出一副废人的样子,瞒着所有人,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的意图。

那一头白发又是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实力?又为什么非要这么瞒着不可?如果他是为了那个神族公主,又凭什么因为她撞破了他的秘密,就要把她弄哑,让她一辈子都说不了话么?!

秦姣又是不解,又是怨恨。

昨日之事发生时,秦姣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却又亲眼目睹谢涔之出手相救,他被活生生削断一根手指,却又用自身为引阻止了汐姮杀人。

他把她弄哑,却又出手救人性命,明明是身兼天下之责的陵山君,却又公然投降害了蓬莱满门。他看似清冷,却又心狠手辣,秦姣从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她很怨恨这人让她成了哑巴,却又不知他到底为什么要救人。

所以秦姣昨夜偷听了。

她偷听到了谢涔之和汐姮的谈话,她的确是想探寻出什么秘密,但是一无所获,临走时似乎被他发现了,可他却没有追上来,她并不确定是否暴露,谁知今日,他突然把她叫到了此处。

她进门的瞬间,便被掐住了脖子。

颈间冰冷的五指收紧,捏得骨骼都在搓响,隔绝所有空气,她几乎没有反抗,眼前就逐渐变得模糊。

他要杀了她!

她一次又一次地逾距,让他终于动了杀意。

谢涔之杀人时,眉眼一如既往地沉静淡漠,如那夜独自站在冰天雪地之间,如沫风雪无法撼动半分衣袂,只是那扣着她脖子的手,却坚硬得如同寒铁,稳稳扼住了她的命脉。

他甚至没有一个字要对她说。

这人的作风,和那神族公主,在某些方面,近乎可怕地如出一辙。

秦姣靠着冰冷的墙壁等死,没想到快失去意识时,汐姮来了。

喉间的桎梏瞬间松弛,秦姣大口呼吸着,恐惧地流着泪,想要叫出声音来,却根本叫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