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喜欢我的吗?”……

谢姮委顿在地。

摔落的同时,因浑身无力,她感觉到脸上的障眼法突然消失,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现在四周很黑。

谢姮虚弱地趴在地上,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低下头去,让散落的发丝挡住自己的脸,企图不被他看清自己是谁。

前提是这个人她不认识。

但她已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出现在这里,实力远高于她,行事如此雷厉风行,直抓人命脉,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极少。

那人在黑暗中蹲了下来,下巴一紧,她被他用力地抬起了小脸。

这是一个略有侵略性的动作,面对着旁人,谢姮的第一反应是挣扎,但她还未动,那人的冰冷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突然凉凉地笑了一声。

“呵。”

这一声笑,让谢姮彻底僵住。

这声音……

果然是谢涔之!

他此刻出现在密阁里,她是直接犯到他面前了,还被他当场抓住。

他方才的动作极有杀意,似乎是被她的障眼法给骗了,没认出是她,如果方才窥灵仪不意外掉下来,不放那些声音和画面,让他察觉到不对,也许她真的就被他活活掐死了。

此刻谢姮被迫仰着颈子,脑子一片乱。

她在想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她从禁地出来的事,又怎么解释她为何要溜进密阁,禁地被刺杀的事她本想在调查清楚之后再说,毕竟牵涉的人是江师姐,空口无凭,他们未必信她。

“涔……”谢姮还说了一个字,便看见黑暗里的那一颗泛着幽光的窥灵仪,飘浮起来,落在了他的掌心。

窥灵仪的八卦还在继续,在这死寂的密阁之中,显得尴尬又突兀。

谢姮:“……”

她一时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谢姮从未如此难为情过,尤其是当着喜欢的人,听着别人说他们之间的事。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旁观者说得八九不离十,却又和她自己所认知的有些区别,仿佛在听着另一个令人难过的故事。

她有些迷茫无措。

“擅离禁地,潜入密阁,我应该怎么罚你?”谢涔之忽然开口,嗓音透着淡淡的冷意。

谢姮垂眸,嗓子干痛无比,哑声道:“……依照藏云宗门规,应当受一百鞭刑。”

他淡淡“嗯”了一声,手指转着掌心的窥灵仪,又问:“伤势如何?”

谢姮:“已痊愈大半。”

她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已做好立刻被捆出去受刑的准备。

她和江师姐不一样。

谢涔之不会袒护她的。

“陵山君当然不喜欢谢姮,为什么要和她成婚?我看她虽是未婚妻,但也未必能当成宗主夫人,当初她为救一个弟子犯了门规,理应通融一二,陵山君不也照旧罚她了,可有半分宽容?”

一句突兀的话,又从窥灵仪中放了出来。

谢姮眼睫一颤。

是啊。

从无半分宽容。

原来在旁人眼里,他是这样不喜欢她的。

下一刻,那窥灵仪里的声音画面彻底被掐灭。

谢涔之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拂袖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她,寒声道:“你来此地,是为了找窥灵仪?想听这些话?”

谢姮一愣。

她没想到这一层,正好可以趁机隐瞒替魔头找卷宗的意图,但这样承认,又似乎显得她有些……

她不说话,他就当她默认了,突然冷笑道:“旁人无知妄言,没有听的必要,当初我是如何教你的?世人有好有坏,除了我与师尊,旁人未必信得。”

谢涔之原本心念俱冷,此刻越说却越是有一种莫名的不悦。

他第一次觉得这窥灵仪算什么法宝,放出这些荒诞无稽的话出来,只会迷惑心思单纯之人。

信不得。

这些话不应该入她的耳中。

她平素听话懂事,今日居然也胡来了,自己溜进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句这种话。

谢姮扶着一边的书架,慢慢站了起来,听着谢涔之的话,又拿捏不定他这话的意思。

她不懂便问:“所以,他们说的不对,涔之你是喜欢我的吗?”

谢涔之:“……”

他第一次,被她的话生生一噎。

她又自顾自地说:“但是有一点他们说对了。”

她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绕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也不顾她等会是不是要去受罚,眼眸明亮,认真地说:“阿姮是喜欢涔之的。”

这个处境,这个时间,实在不适合坦露心迹。

但她一直都这样直白,有些话平时不说,但只要肯说了,就一定是认真的。

她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欢。

他眯起眼,打量着她。

谢姮想了想又说:“其实,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因此而不喜欢你的。”

这话说的,仿佛是他担心她不喜欢他了一样。

尽管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却听出了这个意味。

谢涔之没由来地烦躁,冷淡道:“那是你的事。”

谢姮点头,低眸笑道:“是我的事,所以我今天,有点开心。”

她是真的有些开心。

就冲他先前那一句“旁人未必信得”,不让她信别人的话,便说明他并不是这样冷漠地要给她难堪。

都要受鞭刑了,她居然还会开心。

她觉得自己疯了。

他抬脚便走,谢姮转身追着他,一边在黑暗中追,一边伸手去牵他的袖子,急急忙忙道:“既然不是不喜欢,就算不是喜欢,那也只是比喜欢差一点点而已,涔之都是我的未婚夫了,将来也一定会越来越喜欢我的,直到变成真的喜欢。”

她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黏在他身上,就非要把喜欢的话说完,谢涔之被她扯着袖摆,连那些冷声色的架子都摆不出来了。

“谢姮。”他警告般地,连名带姓地叫她。

她这回听话了,收回放肆的手,却还是安静地瞅着他。

她乖乖回:“涔之。”

“……”

他们仿佛是在僵持着什么。

于某些事上,她比谁都固执,应对这样炽热而浓烈的固执,但凡心软之人,都会不小心为之动摇。如此,他的冷漠更显得像刻意为之,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全线崩塌,全无底线可言。

他厌烦极了这种感觉。

越厌烦,越冷漠。

她却总是不肯知难而退。

“君上?君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殷晗的声音,有人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提着灯闯入,在下面犹豫着要不要上来查看。

谢姮转头往殷晗过来的方向一看,飞快地往谢涔之身后一缩。

她踮起脚,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得罪过殷晗,如果你把我交给他处置,他一定会公报私仇的。”

她的嗓音听着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