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很短,很浅,很甜,很美。(第2/3页)

“只是看起来。”

“对,只是看起来。”纪询,“许信燃抓中你们‘已经突破罪犯心理防线’的错觉,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请来律师,想要的东西仿佛已经拿到,面前的人再也没有价值,警方当然不想和律师和法律打交道,所以让许信燃轻轻松松地走了……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他完全拿捏住了你们的心态,却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是他们的心态。”霍染因的口气里,突然添了些不高兴。

“嗯?”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霍染因表态。

“嗯嗯。”纪询窥见了男朋友藏起的心思,忍着笑,赶紧顺毛摸,“我明白,失误都怪那些摸鱼的预审,你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要是换成由你直接对上许信燃,肯定英明神武地将他切瓜砍菜,直接处理了。”

看霍染因的表情,他舒服了。

两人说个笑话,打起点精神,再继续分析。

“如果许信燃在意的只有赌博和钱,那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赌场所在地的线索,就困难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许信燃想要赌博,就不会轻易出卖赌场。

其实除了突破许信燃之外,还有个办法,就是直接在鹃山蹲守,跟踪从郑学望所说饭店里出来的车子。只是一来不知赌场工作日是否开门,如果不开门,调查时间便拖得漫长了;二来鹃山在宁市郊区,又在山上,车流人流都不多,警方的盯梢跟踪成功的可能性低,打草惊蛇的可能性高。

“许信燃虽然狡猾……但也不全是坏事。”纪询思忖,“至少他会多多留心路上情况,全封闭的车厢骗得了别人,未必骗得了他。无论如何,空想没有意义,还是先见见和他关系密切的人吧,比如他的前妻和儿子。”

*

周一的半天已经在收集分析许信燃的资料中度过,在警局里休息两个小时,赶在下班时间,两人上门拜访,见到了许信燃的前妻。

前妻是位职业女性,当知道纪询和霍染因的来意以及身份之后,她很客气地让两人进门,又端茶水:“如果是为了许信燃的事情的话,我们已经离婚三年了,他现在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

“是因为什么而离婚?”

“我发现了他赌博。”前妻苦笑,“我当然和他吵架,他那时候大约也对这个家没什么感情了吧,意思意思的挽留都不曾有。过了一个月,我们就离婚了,孩子归我,房子一人一半,他的那份我补钱给他,然后他就走了,就是这样。”

警方对许信燃资料的收集,当然不会有事件当事人知道的详细。

纪询:“一点挽留都没有?”

“对,一次也没有……”

“那你觉得,当时许信燃除了赌博以外,外头有人吗?”

“……”前妻沉思片刻,“我没有发现什么证据。而且以我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他没有。他和我,和孩子,就是没有感情吧。”

“为什么你一直说许信燃对你们没有感情?”纪询挑挑眉。

“因为……许信燃迫不及待地离婚。”

“除此以外呢?”纪询说。

“他没有挽留过你,但你挽留过他吧?”霍染因问得更直白点。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羞惭,很明显,这件事情让她的自尊受挫,所以在刚才的聊天中,她虽然屡次强调许信燃对他们没有感情,却总是避免说出真正让她这样觉得的原因。

但僵持了几秒钟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对警察和盘托出:

“没错,我挽留过他……我发现了他赌博之后,和他大吵一架,冲动中说出离婚二字,没想到他立刻就答应了。我和许信燃是大学同学,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从校服到婚纱’吧,在我发现许信燃这个秘密之前,我觉得……我个人觉得……许信燃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而且那时候,家庭账户里虽然少了挺大一笔钱,但其实家庭财务并没有真正出现危机。”

“我觉得许信燃能改……”

她低下了头。

女人的感性总是让她们过于乐观的估计一段已经变化了的关系。

她们对曾经的美好恋恋不舍,徘徊不去,直到所有的美好都在现实中飞灰湮灭,只剩下互相憎恨的两张狰狞面孔,两两对望。

“所以我离婚后……还和许信燃联系。”

“以什么样的理由?”霍染因问。

“警官还没结婚吧?”前妻笑得有点自嘲,“妻子联系丈夫需要什么理由?柴米油盐,孩子功课,上班琐事,什么都能说。为了能和他复合,我还花了几千块找大师做法……”

“……”两位唯物主义者礼貌保持沉默。

“智商税。”前妻也自我评断。可能是最羞于见人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也渐渐放开,不再遮遮掩掩,“总之,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许信燃都很冷淡,基本不回我的微信消息。”

“和他以前差很多?”

“嗯。”前妻点头,“他是外科医生,结婚都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他忙,以前能感觉到,就算再忙,只要有空,他也会及时回消息。离婚之后,只能说,他终于挣脱了枷锁吧。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还是有点旧梦难忘,直到那件事发生。”

“哪件事?”纪询有点好奇。

“小锐生病了。”

小锐,许锐,许信燃和前妻的孩子。

“放学回家时候淋了雨,在七八点的时候就发起了烧,但当天我有事加班,孩子很懂事,一直忍着没说,等到我午夜回来,他都烧得迷迷糊糊了,我当时又慌又怕,给许信燃发了无数消息,打上许多电话,都没有用……”

一段亲密的关系里,孩子依赖父母,妻子依赖丈夫。

他们一次次重复着这一社会上约定俗成的概念,直至概念深化为习惯烙印于身体内部,再直至习惯被维系依赖的一方哗啦打碎。

“大概就是这样子,许信燃早就不在意我们了。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前妻笑得有点难看,“这些能帮到你们吗?”

“非常有帮助。”霍染因说。

这个回答让前妻好受了一些,她呼出长长一口气。

纪询和霍染因站起身,准备离开,霍染因先出去,纪询慢上一步,正好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孩子的叫声:“妈,警察叔叔走了吗?”

他回头,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自书房里探出脑袋,朝他这里悄悄瞥了一眼。

原本正收拾茶几的前妻赶忙走上去:“走。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去做饭。”

她说着,顺着孩子的视线一望,便和纪询对上眼睛。

纪询想了想:“都说前男友不如狗,前夫么,既然活着也等于死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