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洪水泛滥(第2/3页)

他们一个个成了落汤鸡,冻得发抖,精疲力竭。傍晚,旅行队来到了牧场上一栋破烂不堪的棚屋里。说实在的,只有那些叫花子才会把它称作住宿所,也只有落难的旅客才会到这里入舍投宿。哥尼纳凡一行人别无选择,迫于无奈只得钻进这间连潘帕斯区最穷的印第安人也不愿住的破败棚舍里蜷伏一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了点草生了一堆火,与其说是一堆火倒不如说是一团湿烟,火根本烧不起来。外面的雨下个不停,雨水积累在烂草棚顶上,汇集成大滴大滴的水珠淅淅沥沥地洒在棚屋里、打在火堆上,火便被扑灭了。灭了又点,点了又被扑灭,反反复复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次。最后,穆拉第和威尔逊两人把雨水遮挡起来,这才把火点着。大家凑合着吃了顿晚餐,填填肚子。唯有那冷漠的麦克纳布斯少校适应于种种环境,他一口不落地将那湿透了的干肉咽了下去。巴加内尔,这位十足的法国人,此时还想开个玩笑取取乐,可大伙儿没有心情,笑不起来。

“我今天的笑话受潮了,爆不响了!”巴加内尔只好自己打了个圆场。

在这种环境下,最大的宽慰莫过于睡觉。因此,众人都躺了下来,希望忘掉疲劳及种种不安,向梦里寻找片刻安宁。夜里狂风暴雨肆虐,吹得棚舍的木板噼噼啪啪直响,仿佛时刻会塌下来,随风而去。棚外的马匹忍受着险恶,听凭风吹雨打,发出阵阵哀怨的呻吟。马匹的主人虽说在屋子里,其实与外面一样,遭受着这场令人恐惧的天灾。虽然如此,困倦最终战胜了暴雨。罗伯特的头一倒在哥尼纳凡爵士的肩上就合上了眼,呼呼地睡着了。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都在上帝的守护下相继入睡了。

托上帝的福,夜里竟然平安无事。天亮了,经过了一天的劳累和暴雨袭击的人们还沉溺在睡梦中,是陶喀使劲地踢棚壁将大家唤醒过来,催大家该启程了。这马总是很清醒,遇上紧急情况,跟塔卡夫一样,会发出启程的信号。人们一向很倚重它,感激这位忠实的“朋友”,所以众人都依从它,立即上路了。

雨倒是小了,但是地面上依然积满了水,处处泥泞不堪,水洼、沼泽和池塘四处漫溢,形成大片的沼池,深浅莫测。巴加内尔看了看他的地图,他想到了以往平原上的水都会流入格兰德河和维伐洛塔河,而现在这两条河想必已连成了一片,两条河并起来该有几英里宽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加快前进的步伐,否则会威胁到大家的生命。如果洪水继续上涨,哪里可以栖身呢?放眼四周,看不见一处高地。在这平坦的原野上,洪水袭来,将会以惊人的速度一扫而过。

由陶喀领头,众人策马飞驰。它胜过任何带鳍的两栖动物,简直就是一匹名副其实的海马,在水里奔腾。

将近上午10点的样子,陶喀突然暴躁不安。它总是把头转向南边那块平坦的地带,嘶声不断,鼻孔使劲地吸气,它猛烈地腾跃,跃得主人塔卡夫几乎要从马鞍子上掉下来。因嚼铁勒得太紧,陶喀嘴边开始冒出血丝来了,尽管如此,它还是不肯安静下来。主人知道一旦放下缰绳让它奔跑,它肯定会拼命朝北方逃去。

“陶喀是怎么啦?”巴加内尔问,“阿根廷的蚂蟥太凶了,是不是被蚂蟥咬了?”

“不是。”那印第安人回答说。

“那么,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而受惊了呢?”

“是的,它觉察到有危险。”

“是什么危险?”巴加内尔追问道。

“我还不清楚。”印第安人回答说。

虽然肉眼还看不到什么危险,但耳朵里却已听到远处传来了如同涨潮的澎湃声。湿风阵阵吹拂,还夹杂着水沫。鸟儿在空中疾飞而去,似乎在逃避着某种危险的来袭。马儿的半截腿已浸在水中,已感知到洪峰的浪头即将涌来。不一会儿,从南面约一英里处传来了吼叫声、马嘶声、羊咩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片骇人的喧嚣,一群群牲口没命地向北逃窜,连滚带爬,一片慌乱,令人吃惊,溅起的一波波的巨浪犹如数百条大鲸在海里翻腾。

“安达,安达(1)!”塔卡夫以雷鸣般的声音喊道。

“怎么回事?”巴加内尔忙问。

“洪水!洪水!”塔卡夫边催马朝向北奔去边喊道。

“洪峰来了!”巴加内尔叫起来,所有的同伴由他带头,也追随着陶喀向北飞奔而去。

幸亏他们跑得快。果然,在南面5英里远的地方,只见一片高而宽的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平原上涌来,顿时,整个大平原立即成了汪洋大海。深草不见了,像是被一把巨大的镰刀割掉了似的。大片大片的含羞草被巨浪拔起,像一个个岛屿在水上漂荡。显然潘帕斯区的一些大河溃堤了,也许就是北边的科罗拉多河和南边的内格罗河在同时泛滥,汇成了一个大河床。

白浪猛烈涌进,仿佛在与快马赛跑。旅行者们在浪头前飞奔,好似狂风追赶着白云。大家四下观望,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但怎么也找不着。远远望去,水天相连。马匹受到极度的惊吓后,拼命地狂奔,马上的人牢牢地把住马鞍。哥尼纳凡时常回头张望,他一直在想,水就要淹到身边了。

“安达!安达!”塔卡夫使劲儿地叫。

大家继续猛催那可怜的坐骑,马刺刺得马肚子鲜血直流。马匹不时地踩进了地上的裂缝里,或被水下的深草缠住了脚,一次次摔倒在水里。摔倒了又立刻被拉起来,拉起来后又被绊倒,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跌跌撞撞,蹒跚着前行。眼看着水在速涨,相距不到两英里远的地方,浪头腾跃起雪白的浪花横扫而来,来势凶猛。人避水,水追人,旅行队与这场可怕的灾难展开了争分夺秒的顽强搏斗,你追我避,相持了一刻钟之久。大家只顾一个劲儿地逃,究竟逃了多少路程,全然不知。按速度计算,应该已逃得相当远了。这时,水已漫到马匹的胸脯了,马根本跑不起来了,只能一步步艰难地慢行。哥尼纳凡、巴加内尔和全队成员都觉得这回该没命了,如同大海里沉船一样,只能等死。渐渐地,马蹄已经探不到底了,水要深到6英尺,马就会被淹死。无法想象这8个人此刻该是何等的焦急!怎样的悲痛!简直无法言语。面临这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人是何等的渺小而无能呀,他们的安危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5分钟后,马已经浮起来了,它们在游水。涌流以巨大的力量和快马奔驰的速度拖带着马匹前进,一小时足足走了20多英里。

一行人都陷于了绝望之中,突然少校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