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这得捡多少垃圾才能赚回……

魔界没什么顺口的粮食,云晚搜刮完整个树林才勉强的抓来两条飞鱼。

她找了处宽阔之地,得心应手地指挥着谢听云:“把这两条鱼拿去烤了。”

生长在这里的动物普遍丑陋,这两条鱼也不例外。

——尖牙外露,双眼外凸,翅膀状似蝙蝠,加上紫色的羽毛,别说吃,光看一眼就毫无食欲。正因如此,谢听云才不遗余力的赚钱买辟谷丹,他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吃这里的一口肉!

然而当下不同以往。

他斜睨向云晚,闷闷不乐接过那两条飞鱼,前去河边处理。

有了小弟,云晚更不用操心什么。

靠树一坐,舒坦地伸直四肢,眼睑懒洋洋耷拉着,目光时不时往谢听云所在的方向瞥。

谢听云和琉尘都没有告诉过她,这根灵骨到底是因何缺失。师父曾说过,谢听云的灵骨在三百年前拔除之后一直不知所终,可是如今的谢听云是个魔修,哪里来的灵骨?

或者中间是有什么契机,让他的灵骨形成?

比如劝他从善,弃魔从仙?这小子原本就是个天才,三天筑基十日结丹,认真修炼的话长根灵骨绝非难事!

“我不会控火术。”云晚愣神之际,谢听云把那两只开膛破肚地飞鱼递到她面前,低眉冷语,“你弄。”

她回过神,身形未动:“那我教你。”

谢听云拧眉。

云晚细细回想一番,摇头晃脑,语调慢慢悠悠:“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心,万化生乎身。”

谢听云沉吟片刻:“何意?”

云晚瞟他一眼:“自己领悟。”她的控火术就是谢听云教会的,以谢听云的聪明才智,领悟一个小小的控火术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静默。

谢听云生在流放地,打有记忆来就在九幽泉艰难谋生,书没读几本,字也没怎么认全,打架的招式倒是一套接一套。

领悟?

他垂眸消化着这段晦暗难懂的句子,奈何脑袋空空,只剩莫名升起的烦躁。

谢听云是看出云晚诚心刁难,但有债在身,无可奈何。

他压抑住不快,转身去林中寻找燧石,决定用最原始古老的方式。

很快,谢听云就带回来一捆干柴和两块燧石。他没搭理云晚,安安静静地堆起柴,三两下打起星火,接过飞鱼放在自制的架子上左右翻烤。

“把这个洒上去。”

云晚递过去一个小纸包。

纸包蹊跷,谢听云满是警惕。

云晚无奈地扯了扯嘴唇,道:“香料。”

以前她和谢听云老是风餐露宿,猎来的肉没有调料,吃在嘴里淡出个鸟儿,所以日后出门,她都习惯性的揣点香料,以备不时之需。

谢听云狐疑接过,小心翼翼地往上面均匀地撒了点。

云晚不禁失笑:“怎么,你觉得我会下毒害自己?”

他不语,专心烤鱼。

火光跳跃,少年扎起的长发略显得凌乱,几根发丝随意地贴在鬓边,漆黑的长睫染上类似夕阳的橘黄,哪怕只留给她少半张侧脸,也是清隽出尘的。

想到还泡在桶里,靠药符治病的谢听云,云晚的心脏猛然柔软一瞬,“他们都叫你绞鬼,那是什么意思?”

谢听云握着签子的手一顿,看了过来:“你想知道?”问这话时,他的目光格外深邃,双眸幽幽暗暗,比身后的浓夜还要深不见底。

云晚喉咙动了动,缓缓点头。

谢听云垂眸,忽然指向脚边:“这就是绞鬼。”

她顺着脚下看去。

从谢听云身上分离而出的影子竟有两只,一只乖顺地跟着他身形移动,另外与之相连的却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像是随时会从土地上化出实体,将她拆皮拔骨,吞入腹中。

云晚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顿时脊背生凉,陷入哑然。

见她呆住,谢听云轻笑起来:“你怕了?”

云晚半天都没有应话。

玄灵此时开口:[一首四魂七魄者,即为绞夜鬼。]她道,[正常阴阳结合是诞不下绞胎的。想必他的生母是依靠吞噬生魂修炼的恶修,久而久之,冤障积胎,这才形成绞鬼。]

绞胎多是生魂遗留下的孽气所化,胎儿若想平安长大,自然要不住吸食怨魂魔气。

若没有足够的气息供养,胎儿会反噬母体,直到母体也没有精血提供,胎儿才会选择降生,到这个时候,母体早已死去多时。

别说是在青云界,哪怕是在魔界,也会将此胎视作不详。

云晚从未想过他的身世竟如此离奇,沉默瞬间,问:[他是天生的恶种,所以才没有灵骨,是吗?]

玄灵以缄默给予回答。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云晚陷入茫然。

她原本还想规劝他从良,万没想到他竟是由天地怨气所化,就算她有心也无力啊。

玄灵甚是平和:[尽人事,待天命。]

“……?”

[世间因过既有定律。做你该做的,竟等时机便好。]

云晚听得怔怔的。

意思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幅失语的表情成功让谢听云误会,谢听云渐渐敛起笑,最后双唇抿紧成一条直线。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把烤好的两条鱼塞到云晚手上,独自转身踏入到深沉的夜色。

烤鱼味直往鼻尖冲。

很香,与外表形成反差。

云晚捏紧那两根签子,又想起墨华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其实他才是最罪该万死之人。]

墨华那句话……指的是这个?

他是接受不了师父偏心这个出生低劣,由冤魂之气积为人胎的师弟,所以才一步步被嫉妒吞噬,走向一条不归路?

云晚不禁想到了自己。

在他的父母爆出丑闻又接连去世后,她和年迈的奶奶日日夜夜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用整个童年为父母的不堪而买单。

谢听云呢?

他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生在世间,便是罪该万死?

云晚恍了下神,随即决定,不论如何都要先劝他走向正道!

打定主意,云晚起身跟了上去。

他蹲在一汪清泉前,漆黑的水镜倒映出清寂的眉眼,眼中多是凉薄。

“给你吃。”

云晚把烤鱼递到他面前。

谢听云看都懒得看一眼,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吃嘛,我没下毒。”

“不吃。”

“吃。”

“不。”

“你吃,不吃长不高。”云晚关心幼年夫君的身体健康,不顾抗拒地强行把烤鱼往他嘴边送。

一来二去终于惹得他烦了,谢听云双臂用力一顶,云晚指尖不稳,烤鱼顺着手指滑落,啪嗒一声,香喷喷还没来得及浅尝的烤鱼顺着溪水流向天边。

谢听云:“……”

云晚:“……”

她的脸色慢慢沉下,掌心贴上谢听云后背,施尽全力推了下去。少年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地跌入到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