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尸首 “我不过睡不着出来晒晒月亮,却……

“殿下,李将军那边动手了!”

穿着白色锦袍的女子斜坐在椅子上正揽镜自照,闻言用尾指抹去了唇上的胭脂。

“那我是不是该换回布衣脱了锦袍,去给我姑母当孝顺侄女?”

说话间,她抬手将发上的金簪取了下来,脸上带着浅笑:

“你们可看见我姑母去了?”

报信的人跪在地上小声道:“八门火炮连发三弹,佛祖下凡都救不了,西河巷一条小道都走不进人了。”

女子似乎有些满意:“那我姑母还真是死得惊天动地。”

她站起身,随手将身上的金玉带解了:“赶紧更衣,我还得给我姑母奔丧。”

一个青衣婢女缩着脖子走上前来给她换上了布衣。

白色锦袍落地,女子口中还在感叹:“可怜我姑母聪明一世、搏命一世,与人争了十几年,偏偏不愿做皇帝,就只能这么死于天了。”

换上了黑色布衣,女子又看向那报信的人:“是不是该将我的剑和马还我了?绛州离麟州太近了,只怕明天传了信出去,后天越霓裳和叶妩儿就要来了。”

“马就在院外。”报信的人看向婢女,那婢女退出去,不多时,把一把剑拿了回来。

女子拔出来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没想到李将军竟然这么怕我,连开刃都不敢。”

将剑悬在腰间,女子跨步走了出去。

报信之人连忙跟上:“恭送陛下!”

听见“陛下”二字,女子停住了脚步:“你带来的人,让他们都唤我一声。”

她身后弯腰跟着的人连忙回头对左右道:“还不赶紧恭送陛下?”

两侧的人腰间挎刀,也不知是来护着的还是来逼着的,听带头的这么说,他们也连忙跪下。

“恭送陛下。”

……

爆炸声惊动了绛州城的守军和监察卫,他们来的时候只见连着三个院子都被炸成了废墟,临近的院落都窗落床散,数十丈外的民宅也被震的窗棂动摇。

除了城破那日绥州百姓都再未听过炮声,此时有人躲在屋里瑟瑟发抖,也有人拿着菜刀扁担之类出了门户,原本静谧的整座城渐渐喧闹起来。

不多时,绛州监察司司长徐经史骑着快马赶到:“死伤几何?可有看见行凶者的人证?听声响似是火药火炮之类,快去路上寻踪迹!”

说完,徐经史下马自己蹲在了废墟旁抓了一块碎瓦深嗅了下:“是前年的产的七硝弹,各处军库都有,也在军库有……元帅来了绥州就有人闹事,只怕要出变故,住在此处的人是谁可知道?”

四周忽然如死般寂静。

“司长,西河巷这三户是专门腾出来给元帅、不,大辅及秘书司一行人的。”

徐经史抓着碎瓦,头缓缓看向还熊熊燃烧的梁柱,身子一晃几乎晕过去。

“调人来!监察司的人不够,禀告栾刺史,让他带人过来!”

说完,徐经史身子几乎扑在了地上,用手开始扒瓦片。

“元帅久经沙场,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会折在此处!”

徐经史身后站着的柳般若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将临近的胜邪部也都调来,再传红头信给越管事和各部总司,承影将军应还在云州,也传信过去。”

胜邪部兵士领命离开,柳般若低声又对一个女子道:“你再派几人,无论如何要将信送出去,泰阿部的卫将军是可靠之人,延州有龙泉部副将侯莫陈羽,她也是有担当之人。”

徐经史还在带人掀开废墟,柳般若俯身对他说道:

“既然用了火药,就是军中出了内奸,贼人此刻就在绥州城里城外……”

手指已经被瓦片磨破,徐经史几乎浑身发抖,颤着舌头小声道:“我懂,元帅未曾出事,今、今天夜里元帅突然决定启程北上回麟州,恰躲过了贼子的暗算。”

说完,徐经史的眼泪几乎要飘出来:“冯刺史不在,还要请柳总讯官,帮我做局。”

旁人只见柳般若对徐监察说了几句话,徐监察就站了起来:

“元帅,不,大辅,咱们大辅福大命大,偏偏躲过了这一劫,真是咱们黎国的幸事。”

其他哀痛之人抬头,就见徐监察的脸上竟然有笑。

“下午元帅召了柳讯官去说话,说起了麟州宋嫂家的豆腐和羊肉牢丸,竟然就连夜转回麟州了。”

说完,徐监察笑了一声,理了下自己脏了的布裙。

半个时辰之后李瑄带着二百精兵停在绥州城下对着城墙上的柳般若大声道:“柳总讯官,我听说大辅的住处被贼人袭了,大辅可还好?”

柳般若身上裹着棉衣,面无表情地对城墙说道:“李将军放心,那贼人无知,今天傍晚元帅就已经启程北上,他们炸了座空宅,此刻绥州城已经封了在找贼人,龙泉部未得调兵进城之令,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李瑄面色如常:“既然如此可真是好事,咳咳咳,徐监察马刺史鲁长史可在?”

柳般若一张脸如寒冰覆面:“徐监察正带人在城中抓行刺的贼人,马刺史昨日去了下面村里查种棉之事还未回来,鲁长史初以为元帅殒身,哀痛过度,至今不能理事。绥州城上下安稳,不劳李将军挂心,早听说李将军身有锢疾,方才咳的也厉害,正该好生修养。”

柳般若生得清瘦,棉衣仿佛堆在她身上,此时面色又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让李瑄好生修养而是让他早日归西。

李瑄笑了,绛州刺史马谕是个连贺咏归都不如的废物,又胆怯懦弱,他才能在绛州韩家留下的铁矿里偷偷造火炮,一旦事发也有法将他拉做同盟,长史鲁齐儿倒是个刚毅强硬的,却太过刚直,给她几件贪腐案子便顾不上其他还闹走了原来的监察司长,去年调来的徐经史倒是祁齐教出来的监察,也着实有勇有谋,可惜来的太晚,他的火炮已经造好了,没在她面前显出破绽。

卫蔷拿走他的赤霄部,给了他驻守绥州的龙泉部,又南下来了绥州,于李瑄着实是天时地利人和。

没想到又冒出来柳般若这么一个难缠的角色。

定远军军规森严,各部不可私通,尤其是掌军法的胜邪部与司密探的鱼肠部,哪怕是各部将军也不能将手伸过去,卫蔷是何等机敏之人?为了不被她察觉,李瑄这么多年来除了暗中制出火炮之外其余一切都依军法行事。

没想到胜邪部中在绥州竟然还有这样能与他周旋的角色。

封城至此,未必没有疑他为主谋的意思。

“罢了,我们回营。”

说话时他在身后摆了摆手,藏在林间的弩手们已经整装待发。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为了那片一看就是军队动手的废墟,李瑄可没想过在绥州城里留下几个活口。

这时,从城墙暗处走出一人:“马刺史与鲁长史不在,柳总讯官却担了一州之政,早知你有这本事,又何必在胜邪部屈才?在民政经营几年能能做一州刺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