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心机)(第3/4页)

某日深夜,他睡得正熟,房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响,他倏然惊醒,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被子突然蒙住了他。

沈暮深立刻挣扎,然而被子被死死压住,只十三岁的他根本反抗不能。

“小王八羔子,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尚书公子啊,爷几个今儿就叫你知道知道,奴才不是这么好当的!”

“让你犟!有能耐出来啊!”

雨点似的拳头砸在身上,还没好全的伤口顿时被打裂,钻心的疼痛由皮肤到心脏。他恼红了眼,咬着牙死命挣扎,却只换来更重的拳脚。

许久,他身上的被子被扯开,一堆脏衣服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明日给爷洗了,否则叫你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几个太监冷笑着离开。

沈暮深胸口气血翻涌,嘴唇和双拳不住颤抖,他身上白色的亵衣,已被裂开的伤口染出斑驳的血痕,带着尿骚味的脏衣服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他却连抬手扔掉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拿着脏衣服一瘸一拐地朝院中走去。

翌日清晨,又是好天气。

几个太监说说笑笑走到院子里,刚要开始干活儿,便看到墙角一堆熟悉的东西,几人上前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

是他们昨晚送到沈暮深房中的衣服!

“哎呦!全烂了全烂了!”

衣服撕烂后泡水,已经彻底不能要了,几个人大呼小叫,引来李公公一顿呵斥,最后只能咬着牙咽下愤怒。

主寝中,顾朝朝起床后先是悄悄抹了一层粉,确保自己的脸色和之前一样苍白,这才叫人送早膳进来。

送饭的人鱼贯而入,顾朝朝在床边看向队伍最后,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小身板。她顿了顿,待众人摆好盘要离开时询问:“沈暮深呢?怎么还没来伺候?”

话音刚落,沈暮深就来了。

顾朝朝克制地扬了一下唇角,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才立刻叫他坐下:“今日有桂花粥,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想喝了?快坐下吃一些吧。”

这段时间,一直是沈暮深陪她吃饭。

沈暮深已经习惯和她同桌而食,闻言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顾朝朝扫了他一眼,不由得叹气:“明明好吃好喝地养着,怎就一点没见胖?”

不仅没胖,还没长高,他不会最后长不高吧?顾朝朝刚生出一点担忧,就想起他在原文里有一米八六左右,这才略微放心。

今天的沈暮深格外沉默,顾朝朝又闲聊两句,接着注意到他拿勺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顾朝朝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沈暮深一停:“回娘娘的话,奴才没事。”

“什么没事,让我看看。”顾朝朝说完,不由分说地拉开他的袖子,当看到他胳膊上的淤青与伤痕后顿时表情难看,“谁做的?”

“没谁。”沈暮深低着头回答。

“你还不说实话?”顾朝朝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沈暮深眼圈一瞬间红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娘娘……”

刚叫了她一声,便有些说不出话来,静了静后才继续道,“这是奴才的私事,可否让奴才自己解决?”

“你一个孩子,能解决什么,”顾朝朝皱眉,“辰时宫总共就这么多人,你应该都认识,究竟是谁做的,你将名字告诉我,我来处置他。”

“还请娘娘让奴才自己解决。”沈暮深说着,直接对她跪了下来。

他一脸执着,顾朝朝不由头疼,僵持许久后才叹了声气:“你将衣服脱了,叫我看看伤势是否严重。”

沈暮深一顿:“奴才没事。”

“连这点事也要违抗我?”顾朝朝不悦。

沈暮深闻言,只能默默解开衣裳,露出身上斑驳的青紫、和裂开后露出红肉的伤口。

顾朝朝深吸一口气,许久才缓缓开口:“可是因为外头传言我苛待你,所以他们才敢如此欺辱你?”

“不关娘娘的事。”沈暮深跪得笔直。

顾朝朝皱眉:“是我的疏忽。”

“真的不关娘娘的事,”沈暮深逐渐冷静,“奴才初来乍到,不论娘娘宠信与否,他们会找我麻烦。”

昔日他还是尚书之子时,便亲眼见过下人们是如何内斗的,当时他便知道,越是困苦,便越喜欢为难困苦之人,这是人的劣根性,是改不了的本能。

顾朝朝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即便他们因为流言为难你,我也不能解释流言,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太好。”

“奴才懂的,当初李公公为奴才‘净身’,遣退了蚕室所有人,若娘娘对奴才太好,他们会怀疑当初净身的事有假。”十三岁的少年还未变声,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十分沉稳。

顾朝朝见他都懂,便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又说一句:“我虽不能明面上偏袒你,但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

“这些人都是各宫眼线,娘娘不可轻举妄动。”沈暮深又劝。

顾朝朝抿唇不语。

沈暮深只好再求,顾朝朝不忍他一身伤还要跪拜,只好妥协答应,只是当天晚上,她没叫他离开。

“在外间睡吧,别回去了。”别再回去搞一身伤。

沈暮深笑了笑:“可奴才总不能一直不回去。”

“你若是想,我可以让你一直不回去。”顾朝朝斜了他一眼。

沈暮深好奇:“娘娘究竟为何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许多遍了,”顾朝朝好笑,“你就当是缘分吧,我从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喜欢,所以想对你好点。”

“我知道,娘娘之前说过,想认我当干儿子,”沈暮深说完顿了顿,“但现在不行了,奴才不配。”

“不论是皇帝还是乞丐,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配与不配,你且记住,不论何时都不要自轻自贱,这样旁人才能尊重你。”顾朝朝缓缓说道。

沈暮深愣了愣,许久低喃一声:“奴才知道了。”

“你嘴上可以自称奴才,但是这儿,”顾朝朝说着,手指点在了他的心口,“切记不能真将自己当奴才,你得往上走,才对得起如今受的所有苦。”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好半天才问:“奴才还能往上走吗?”

“自然,只要你愿意,没什么不可以的,当然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那几个欺负你的人,”顾朝朝提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叹息,“所以你究竟要怎么做,好歹跟我说一声,别总叫我提心吊胆的行不行?”

沈暮深抿了抿唇:“其实奴才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想到。

顾朝朝:“……”

“但奴才觉得,我可以解决,”沈暮深抬头看向她,烛光在他侧脸跳跃,“娘娘已经帮了我太多,奴才不想再劳烦娘娘,更何况能劳烦一时,总不能劳烦一世,奴才总有一日要自己面对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