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观察分析日记

郁知年在副驾驶座睡得很安稳。

杨恪把他怀里的书包拎走,给他系好了安全带。郁知年身上有不浓的酒味,他的眼睛闭起来,和回家第二天上午在房里睡觉,杨恪进去看见时一样。

不同的是,现在郁知年手上戴上婚戒,代表他是一名已婚人士。

赫市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在下大大小小的雨,大多让人厌烦,不过今天例外。

杨恪开着车,心中这样认为。

从郁知年十八岁购买的公寓出发,到杨恪在罗瑟区的房子,杨恪开了大约半个小时,郁知年一直没有醒。

不过等杨恪在地下车库停好车,郁知年却像感应到家了一般睁开了眼睛。

郁知年先转过头来看杨恪,而后左顾右盼,找自己的书包。

杨恪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将书包拎到他面前。郁知年老老实实地说了“谢谢”,张开双手要接自己的书包,杨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把书包往旁边一拿,郁知年扑空了,抱住杨恪的手臂,抬起头呆愣地看杨恪。

他的皮肤白皙,由于醉酒,面颊上带有红晕,看起来傻极了,让杨恪想起他到宁市的时候,经常也是这副模样,看着英语书发呆,甚至在房子里走丢。

郁知年酒量比杨恪好不少,应该是喝得很尽兴,才会喝成这样。

“书包。”郁知年又说。

“我帮你拿。”杨恪告诉他。

他迟缓地点点头,说“谢谢”。

杨恪下了车,绕过去给郁知年开了车门,郁知年摇摇晃晃走下来,杨恪便扶住了他的手臂。杨恪事先交代过,让管家不必等门,所以家里分外安静。他们沉默地上楼。

郁知年醉酒后话很少,杨恪替他开了门,他走进去,一声不吭地躺到床上去了。

杨恪按亮床头灯,站在他的床边,低下头看。

郁知年现在睡着时是最乖巧的,虽然不会说特别好听的话,也不说那些不好听的。

杨恪俯下身,在床头夜灯的光线中,盯着郁知年,看了几秒钟,用手很轻地碰了碰郁知年的脸颊。

郁知年的脸颊温度比杨恪的手指要高一些,非常柔软,杨恪又碰了碰他的睫毛,他没有发现,并无醒来的迹象。

“郁知年,你是不是在装睡?”杨恪这样问。

他毫无反应。

正在杨恪想把灯关上,上楼睡觉时,郁知年突然稍稍睁开了眼睛,没什么精神地看了杨恪一眼,接着马上闭了起来。

杨恪顿了顿,又重新俯下了身,叫郁知年的名字。谁知道郁知年好像又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为什么不想度蜜月,”杨恪问他,“你在生什么气?”

郁知年一动不动,睡死过去,也理所当然地不再有任何的回答。

杨恪有工作没做完,关上郁知年房间的门,去了书房。

刚打开电脑,翟迪打来了电话,阴阳怪气地说:“刚才看了一眼去夏威夷的乘机名单,有人刚休完假,明天又要去度蜜月了。”

“……没有,”杨恪没想到翟迪还会看名单,不过还是告诉他,“他不去了。”

翟迪一愣:“为什么?”

“他要写论文。”杨恪简单地说。

翟迪身边有他女友的声音,问他在和谁打电话,他说了句“杨恪”,又问:“去夏威夷不能写吗?蜜月都要错过。”

“往返太累了,”杨恪说,“写论文要集中精力。”

翟迪“哦”了一声,暧昧道:“新婚燕尔,确实很累。”

“……”杨恪打开一份没看完的资料,对翟迪说,“这么关心,你替我去谈判吧。现在改名单不是来不及。”

“没有这个必要,”翟迪连忙推拒,而后问,“不过郁知年不去,你不用待四天了吧?”

杨恪“嗯”了一声,告诉翟迪自己打算把行程压缩到两天,翟迪又像是犹豫了片刻,对杨恪说:“搞不懂你。”

“他刚回国那几天,我还以为你真的正好生病了,”翟迪说,“你喜欢他怎么不早说,非扯这个信托那个遗嘱,搞得我真信了。”

杨恪想声明实际上是郁知年喜欢他,但认为没必要,便没有说。

“夏威夷回来你再休几天蜜月假吧,陪他在家写写论文,”翟迪并未察觉他的犹豫,告诉他,“这几年好像都只有我在度假。”

杨恪说“再说吧”,翟迪道:“公司又不是真的不行了,你不用那么拼。”

自从杨恪深夜找翟迪串供,几乎每一次聊天,翟迪都乐此不疲地用公司不行来调侃。杨恪觉得自己的临时之举并无好笑的地方,不过也没什么和翟迪争辩的欲望,冷淡地说:“知道了。”

挂下电话,杨恪有些走神,很难集中精力工作,他站起来,想找一本郁知年的书放松,他爸爸又给他发来了消息。

“我下周来赫市,”他爸爸说,“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可以和你和知年一起吃顿饭。”

前天晚上,郁知年和赵司北说完,赵司北立刻来找他,问他和郁知年究竟怎么回事,和他确认公司的财务情况。

杨恪一时不知从何答起,便只说公司财务没问题,等婚礼的时间定了告诉他。

赵司北问他“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杨恪说是,反问“有什么问题”,赵司北叹了气,未再多言。

杨恪问了赵司北抵达的时间,回复他“好”。

第二天一早,杨恪吃过早餐,打算出门,郁知年恰好晃晃荡荡地下楼来。

他站定了,看看杨恪和史密斯拿着的行李箱,问杨恪说:“你要去出差了吗?”

郁知年的酒应该是完全醒了,不过看起来好像有些累,将手抬起来,遮嘴打了个哈欠,戒指还戴着,眼睛里眨出眼泪。

杨恪看他放下手,“嗯”了一声,问他:“你想去了吗?”

郁知年微微一愣:“去哪?”

“夏威夷。”

郁知年看了杨恪几秒钟,才说:“不了吧。”

“我尽快回来。”杨恪告诉他。

郁知年表情微显呆滞,看起来和小时候一样傻气,他的长袖卫衣袖子盖住了手背,黑发贴在脸颊上,嘴唇泛红,对杨恪“嗯”了一声。

有一刹那,杨恪觉得郁知年是不是在向自己索取告别的吻。

但郁知年只是对他说:“好的,一路顺风。”

登上飞往夏威夷的飞机,杨恪一路都在处理公务。

还有一个小时抵达时,李禄来找杨恪。

“郁知年的那笔股份分红可以提取动用了,”李禄的语气很无奈,“现在怎么办?”

“先放着吧。”

“知年刚才来问我了,”他说,“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想结婚就好好结婚,你骗他干什么?”

杨恪不说话,李禄说“懒得说你”,挂了电话。

杨恪已想不清楚,郁知年提着行李箱,决定从家里偷偷离开那天晚上,自己承认自己公司财务状况出问题时,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