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游戏坊曲,豪取万缗(第2/3页)

内堂一番收拾,田少安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虬髯半掩脸庞的粗豪壮汉,一身华丽到俗气的锦袍并诸佩饰,对镜自望都觉得迥异平日。

“这一身装扮用过之后记得还回来,价值百十缗呢!”

苏三友见田少安还在埋头往手指上套着玉环,忍不住发声提醒道。

田少安闻言后不无尴尬,指了指自己脱下的衣袍忿声道:“我这一身也是外苑出产的精装,不比这身披挂价廉!老子已经是这样显赫人物,还会贪取你些许衣料!”

“这可说不准,你们内卫侵取了社里多少车马?每次催要只是推诿……”

苏三友却不相信田少安的诚信,并顺势说道:“年中盘库的时候,如果再不交割清楚,可不要怪我要直奏主上!”

“如渊似海的交情,全被你这守财奴给败坏了!走了……”

田少安自知理屈,待回头见苏三友正捧着图标细心记录他所借用事物,更是一脸的忿忿,摇头摆手便往门外行去。

再从通济坊抵达平康坊,时间已经将近正午。平康坊风月戏闹俱在三曲,而北曲则是一些杂戏主要聚集所在。

此处格调不似中南两曲那么雅致,伎女们凡所营生主要便是纯粹的皮肉劳累,尽管还是大上午时分,街巷间已经站满了揽客的妇人。

田少安平日都要谨慎言行,极少有机会出入这样的场所,眼见到街曲内莺莺燕燕、左右傍道,热情的入前招揽讨好,顿时便感觉自己的青春仿佛又回来了。

如果不是随从两人低声提醒,他怕是要忍不住移步街旁的馆堂中、尝一尝内供的茶酒甘不甘甜。

好不容易用极大的克制力走到街尾,抬眼便见到一个用五彩缤纷的羽毛所装饰的华丽门脸,正是此行的目的地金窟斗鸡场。

尽管还没到生意最兴隆的傍晚入夜,但这斗鸡场门前已是车马众多,足见行情之火爆。田少安抬眼望去,已经见到几个有些面熟的纨绔子弟被豪奴簇拥入内。

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入其中,而是在侧方小门等候片刻,自有场中一名管事将他接引入内。这管事自然就是运通社安插在此的耳目,接引间便将内中人事情况讲述一番。

田少安这一身浮夸装扮,哪怕在豪客云集的斗鸡场也颇为醒目,一望可知是又爱面子又不差钱的客人。但见身边已经有了引路者,其他管事仆员们也只能止步退让。

这斗鸡场门面不大,内里却有乾坤,乃是几座宅邸联通扩展。按照客人的财力地位,斗鸡场也分为不同的等级。

那管事将田少安引到一处下以围墙、上覆毡帐的场中,便小声说道:“仆所能引送最近内堂便是此处,左侧有曲廊可以直通内里,观见人事……”

他这里还未介绍完毕,周遭一些仆员们已经往外奔走起来,还有人呼喊道:“六郎来啦!”

田少安见赶场正巧,便摆手吩咐管事不必再理他,趁着众人出迎之际,带着随员们来到管事指定的位置坐定,由此探身俯瞰,正能见到内堂里的人事出入。

这会儿场上正有两只斗鸡在激烈缠斗,田少安刚一坐定便有人上前招徕投筹,他往腰囊间一摸,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光顾着打扮装上一把挥金如土的豪客,却连随身的一些财物都落在了通济坊里。

眼见那斗鸡场仆员殷勤中态度已经透出几分古怪,田少安自觉尊严受到了触犯,抬手直抓随员腰囊甩过去。那仆员细细一点,又抬头不失尴尬的微笑道:“敬告贵客知晓,此处斗场落筹需满百缗……”

三人凑了一番,浮钱尚且不满百缗,最终还是仆员贴心提醒道:“贵客如此气度,笔写落筹,之后再着家人会账、入柜拿取筹彩即可。”

田少安少时不过坊间寻常人家,自没有机会出入这种豪奢场合,显达之后就更加不会折节入此,一番精心装扮却不想在此时露了怯,一时有些气恼,提笔写了张一千缗的筹码落注,并解下腰间佩饰作为信物。

待到那仆员惊喜离开,他才忍不住望着两个随员抱怨道:“内卫显赫武营,禄料支给丰厚,你们却如此寒怆,百十缗浮钱都拿不出,累我丢脸!”

两人闻言后只是干笑,内心里有无吐槽便不得而知,而田少安仍忿忿道:“归去一定要进言主上正该京中此业,百缗资财已经足支五口之家一季料用,在此却连一筹都落不下,实在过分!”

且不说田少安这里忿忿计议,外间王守一已经在群众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内堂。田少安落下重筹,正紧张的看着场上斗鸡情景,被随员手臂捣了一把后,这才醒悟过来转头望去,一望正望见王仁皎正同儿子一起入堂。

今天来的正巧,父子两人竟都入此,田少安心里暗喜,已经开始盘算稍后再着那眼线仔细打听讯息。正在此时,刚才劝他落筹那仆员又入前说道:“恭喜贵客,落筹得中!下一场将要开始,贵客要不要专选斗鸡?”

“不必,继续替我去下。”

田少安入此当然不是斗鸡,赢了一把后算是小具本钱,欣喜之余,直接撸下手上一枚金指环丢给仆员,着他代替打理,脑海中却仍思计正事。

不说场棚中暗窥的田少安等人,王仁皎父子入堂之后,便屏退了其他闲人,只留下了几名亲信。

这会儿王仁皎才说道:“我新往大王府上拜会,他对坊间热情很是欣喜,赞你办事得力。”

“本就几桩寻常的小事,我若办不好的话,那不是自打自脸。阿耶你也不用劳累腿脚的勤走,近日我要勤练武艺、补一补韬略策论,才能从容应举。今年武举要在东都进行,眼下各事都要赶程起来。请阿耶你回告大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务,也不必再来烦扰我……”

听到儿子大大咧咧的回答,王仁皎不免摇头苦笑,转而又正色道:“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一桩小事,事关通连外蕃的边略大计,不知多少显赫人物用心关注,否则大王也不会这么上心!今次来寻,除了转告大王嘉许之外,还是要告诫你切记隐在事后,不要浮露在表面上被人察知是你在操控舆情……”

“阿耶放心吧,我有轻重分数。如果今天不是要接待几位新识的朋友,我都根本不会入此。至于凡所受命者,也都是能托性命的义气儿郎。别说根本不会违触大忌,就算有涉官非,他们也不会把我招认出来,毕竟不久后我便要应举官身了!”

王守一环顾堂内众人,一脸自信地说道。

留在堂中的几人,包括刚才接引田少安进入斗鸡场的那名管事,这会儿也都将胸膛拍得砰砰响,一再表示绝不会将门内的秘密滥说于街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