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7章 徐娘假子,披麻而行(第2/3页)

不过眼见到河北人对他都快打出组合拳了,李潼当然也不会客气。但眼下旗帜鲜明的搞针对挺蠢的,眼前一堆金子不去抢,却要跟身边人打得头破血流,只会便宜了其他人。只要老子抢的足够多,就能气死你。

想了想之后,他提笔缓书一份便笺,内容是推荐洛州长史郑杲进入政事堂担任宰相,然后便将之递给了杨再思,并笑语道:“只是一家私见,请杨相公转递皇嗣并政事堂诸公。洛州都畿所在,接下来难免还会有星火余波滋扰乡境,洛州长史乃布政境域之内的州府上佐,如果能够出入政事堂,这会大有益近畿的民生安定。”

杨再思接过便笺匆匆一览,脸色顿时一苦,没想到代王胃口居然这么大。随着代王在政事堂中掌握的席位越多,他在当中的作用就会被摊薄,甚至于有可能会被取代淘汰掉。

但他在两手接过便笺后,又连忙表态道:“请殿下放心,卑职一定谨遵教令。”

“洛州长史进入政事堂,也只是一时就宜之计。毕竟眼下情况特殊,待到局势大定之后,终究还是需要循于常规。”

李潼也知道他这么做是有些违规,毕竟政事堂乃是集中处理国家军政大计的场所,由方伯州佐担任宰相不合规矩,这与朝廷整体上重内轻外的格局有些相悖,哪怕是都畿所在的洛州。

而且郑杲在一年多前才从天官郎中提拔上来,结果现在就要直接拜相,实在是有些夸张。

但若不如此,就不能将他的态度表达出来,老子的人,谁敢动?

除此之外,今日政事堂事则还有许多细节上的调整,比如将武懿宗等武氏诸王拘押在审,秋官郎中徐有功为司刑卿,开始翻查旧年冤案之类。对于这些事情,李潼也就不怎么表态了,毕竟跟他关系也不大。

打发走了杨再思之后,李潼才又跟王方庆与姚元崇讨论起接下来组建员佐班底的细节。

眼下李潼无论是权位还是声势,都已经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所以对于员佐要求也就更高,尤其是在才能方面。至于王府那套旧班子,已经不合时宜,李潼也不打算再继续维持下去了。

讲到这个问题,王方庆便又说道:“昨天李长史求见甚急,今天也是几番使人传信,希望殿下能召见垂教。”

“先不必说他,讲一讲几路使者人选。”

李潼闻言后便摆手,不打算讨论李敬一的问题。起码在他这里,这个人已经没啥前途可言。

见代王如此表态,王方庆又苦笑一声,他现在也没啥资格替别人求情,自己都要从中央前往地方,希望能够在未来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姚元崇开口说道:“卑职觉得,殿下见一见李长史也无不可。甚至几路使者都不妨预留李长史一位,比如江南道。”

对于姚元崇的建议,李潼还是颇为重视,甚至心里已经将姚元崇作为接下来班底的核心成员。听到姚元崇这么说,他便举手示意道:“仔细说一说。”

姚元崇的理由也很简单,一则还是老生常谈,李敬一出身不凡,特别其兄李敬玄在高宗朝主持典选近十年之久,一度权倾一时。

眼下国业归唐,一些在武则天时期被压制的人物不免会重新活跃在时局中,如此一来李敬玄给兄弟们留下的遗泽就非常值得重视。

二则李潼所以疏远李敬一,就在于其人过分的擅作主张,这极大程度的扰乱了他的发展节奏。

李潼此前在时局中限制诸多,所以在做起事来也就要考虑诸多。

可是现在这些限制绝大多数已经不存在,甚至对宰相都有着一定的生杀之权,一张便笺便有可能直接将人推为宰相,正是一个高速扩张的好时机,对于任何一种凑上来的政治势力都要有所吸收。

此前之所以李敬一表现的有些难以控制,就在于双方地位本质上还算是平等,合作的意味要达于依从。可是现在代王已经如此强势,李氏兄弟再想反复跳横的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

当然,综合种种,姚元崇的核心意思就是眼下的李家兄弟还有不小的价值,放弃未免有些可惜,大可以在榨干净之后,再考虑该要如何处置的问题。

江南道的漕运重要性,朝廷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眼下对代王之强势有所忌惮,所以才不敢将意图表现得过于外露。

本来由王方庆出使安抚是最合适的选择,但王方庆已经另有安排。那么将李敬一以代王长史的身份下派江南道,效果较之别人又好了许多。

“李敬一他肯去?”

姚元崇的建议,李潼倒是听了进去,但却并不认为李敬一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这种曾经享受过旧日荣华的人家,对于重新进入中枢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从李敬一那么热心为其兄李元素张罗复相就能体现出来。

十道使者说是好听,但只是一种没有品秩的临时差遣,虽然做得好也是一种升迁的资历,但终究不如在京畿之内活动一步到位。

“他现在难道还有得选?”

姚元崇闻言后又笑起来:“李敬玄故事虽然略有可追,但终究不是短时就能体现出来。他身为殿下长佐,本身不预大事,若不再为殿下用,或者连闲居神都都做不到!如此遣用,还有一份情谊,若被外逐远乡,则就信断义绝!”

李氏兄弟虽然有他们兄长遗泽可恃,但那是需要站在一定的位置上才能体现出来。可如果连接下来这轮清洗都躲不掉,那也一切休提。

所以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获得这样一个可能,他们也绝不会放弃代王这条最可靠的大腿。

听完姚元崇的意见,李潼才点了点头,抬手吩咐道:“将李敬一引来!”

不多久,一直等候在玄武门外的李敬一便匆匆入堂,用稍显夸张的语调对李潼大声道:“恭喜殿下得创伟功,使得国业复归唐家,卑职入贺来迟……”

眼见堂中几人反应冷淡,李敬一语调也是越来越虚,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最终有些无力的跪伏在地,膝行入前,叩首涩声道:“卑职忝为王府佐员,一时忙于私计,未能专注王事、未能拱从殿下并赴险地,卑职罪大,不敢轻求宽恕……唯、唯盼殿下念及旧情,赐卑职一二戴罪捐身之余地……若再有负,无劳殿下训问,卑职已无面目复立人间……”

说话间,李敬一已经是涕泪横流,叩首间,额头上的冷汗与脸上的涕泪已经在地面上积成一摊,一副悔恨欲死的模样。

看到李敬一如此,李潼也是略有感触,微微探身,将手按在匍匐在脚边李敬一的幞头上,叹息道:“我与长史,诚有旧谊可追,坊中初见,便荐儿郎于门下听用。但长史你扪心自问,若仅仅只是无缘同行赴险,你我相见又何须此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