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浮台(二)(第2/3页)

他旁边的美妇人体态丰腴,这几日估计一直在哭,眼睛还是浮肿的,见到他们也盈盈一拜:“妾身见过各位仙长。”

明泽点头出声道:“你先带我们去看一看那魔种作案的地方。”

孙家家主诚惶诚恐:“是,各位仙长随我来。”

言卿走在最后面,对身后清乐城满城的灯火非常感兴趣,频频回头望。其实他以前居住的红莲之榭也有很多灯,不过那些灯都是蓝色的,幽森森燃在白骨上。并非言卿审美奇葩,是他身边那个老太监脑子就有病——认为言卿当时那形象只能配这种奇葩的场景。呵呵。

言卿念念不忘地收回视线道:“谢识衣,等诛完魔种,我们去浮灯节上逛逛吧。”

谢识衣只是为了陪他结婴而已。他连调查紫霄之死都是那样冷酷的态度,更别说清乐城这么起新娘命案。没理言卿的建议,只平静问道:“你大概多久结婴。”

言卿想了想:“我觉得,大概两三日内可以成婴?”

谢识衣:“嗯。”

言卿左顾右看,又问:“你进来有察觉到魇的气息吗?”谢识衣是仙盟盟主,又是化神期修士,可能都不需要到清乐城,千万里之外都能诛杀那个新娘。

谢识衣闻言轻轻笑了下,语气却凉薄得让人心惊:“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历练吗?问我干什么。”

言卿:“……哦!”

言卿开始了他“梦寐以求”的历练。

为了让修士们方便调查,孙章二人新房至今保持原样。

推开门的瞬间,那恶臭腐烂的味道一下子让不少第一次下山的弟子脸色青白,转头干呕起来。言卿往里面看,入目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血溅到地上,溅到桌上,溅到床上,溅到房梁上。孙二公子的尸体躺在喜床上,被啃得已经只剩一具骷髅架子,脑袋被撕下一层皮,腐烂发胀,蛆在残余的血肉里涌动。

除了血之外,地上还有很多黄黄白白的不明东西,像是人的脑浆。

场景凶残血腥,犹如人间地狱。

孙夫人悲从中来,又拿起手帕抹泪,在旁边泣不成声。

孙家主也不忍再看,转头颤声道:“仙长,这就是小儿遇害的地方。”

忘情宗一弟子脸色发白,问明泽:“明师兄,那新娘真的是魔种吗?”

明泽出生在南泽州的一个修真世家,自幼也算见识广博,他往前走,去摸了下桌上的血,而后放到鼻子前嗅了下。

修真界判别魔种最根本的是魇,可世上窥魇的仙器凤毛麟角,即便是忘情宗也不可能给他们一群新弟子哪怕一个地阶仙器。

明泽皱了下眉,又看了眼屋内的惨状,轻声道:“魇苏醒后,魔种会变得嗜血凶残、好吃人肉。看这里的情况,那章家小姐应该就是魔种无疑了,且体内的魇已经醒了过来。”

孙夫人闻言,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她声音绝望又悲恸:“都是我的错,我当初怎么就瞎眼了选她作为儿媳呢。是我害了我的和璧啊,是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孙家家主长叹一声,安慰她道:“夫人,别自责了。若不是魇苏醒,谁又能知道她是不是魔种呢。这事不应该怪你。”

孙夫人泪水将妆打湿,浑身都在颤抖:“不是的不是的,家主,不是的。你还记得章家的七姑娘吗。一月前,章家七姑娘就是和她一块上山拜佛失踪的,后面找到时,听说人章七姑娘已经被豺狼啃得干干净净。可这清乐城方圆百里,哪里有豺狼啊。那时就有人跟我说,章慕诗有自寺庙回去后,阴沉古怪,有些不正常。我没放心上,现在看来,她是魔种早有预兆!”

“我看啊,那章家七姑娘就是死在她手中的,章慕诗就是那豺狼。”

孙夫人越哭越伤心,活生生要断过气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知这些事,居然没有去怀疑过她,害得我可怜的和璧落得这个下场。”

忘情宗一干弟子初入江湖,看到她哭得这般伤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苍老饱含恨意。

“哭什么?事已至此,最关键的难道不是找到章慕诗吗。”

众人回头望去,看到灯火通明的孙府内。一位一袭蓝袍的元婴期青年扶着一位头发苍苍的老太太缓缓走来。

老太太年愈花甲、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脸上满是皱纹也难掩那种尖锐的恨意。

她旁边的修士样貌普通,气度出众,身上的蓝袍绣着几根白色飞羽,落在衣襟和袖口处,赫然是浮花门的衣着。

孙家家主见到两人,急忙过去迎接道:“母亲,二哥。”

老人是孙府的老太君。而浮花门的这年轻修士叫孙君昊,是孙家除却那位传奇老祖外第二位资质出众拜入浮花门的修士,也是死者的二叔。

孙君昊朝孙家主点了下头,而后朝各位忘情宗弟子做了个礼,道:“多谢各位道友不远万里前来调查我侄儿的事,孙某感激不尽。”

明泽看到他微微愣住,疑惑道:“既然道友就在城中,为何不自己亲自出手为血亲报仇呢?”

孙君昊苦笑:“实不相瞒,我昨日才出关,得到噩耗今晚刚从浮花门赶到家中。”

明泽点头:“原来如此。”

孙君昊说:“不知道友现在可有发现?”

元婴期的修士找一个人轻而易举,但是找魔种却很难。

因为当魔种被魇操控,那么气息就会全然隐匿,上古魔神的诅咒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追逐的。众人只能根据蛛丝马迹去推断方向。

明泽偏头,指着东边的窗户道:“新娘是从这扇窗离开的,我之前用神识探了下孙府的构造,这扇窗逃出去,通向孙府的后门,门后是一条河,新娘应该是沿河走的。我们到时候兵分两路。”

孙君昊:“好的,有劳了。”

孙家家主扶着老太太离开。

孙夫人以袖掩泪一直在哭:“都是我的错,如我当初留心一下,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的哭声哭得老人头痛。孙老太君停下步伐,拐杖重重一击地,回眸眼睛充血,嘶声怒道:“够了!别哭了!让我耳根子清静会儿!”

孙夫人被她吓住,拿帕子捂住鼻口,无声啜泣。

因为谢识衣的缘故,言卿一直不怎么敢冒到人群中去。虽然整个忘情宗也没几人真正见过谢识衣。但谢识衣气质过于特殊,那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态度太明显。他怕被打。

言卿想到这,没忍住低声笑了下。

明泽吩咐完后,让他们自行选择方向。

言卿从袖子里拿了块人间的铜板出来,跟谢识衣道:“幺幺,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你猜新娘是去了河的上游还是河的下游。”言卿抛了下铜板,道:“我猜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