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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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漫一直都无法闭上眼睛。任谁脖子上缠着一条蛇也不能没心没肺睡着。

好在红雪只是冷, 一直在发抖。即使这样,姜漫都强忍着才没有动手把人掀开。和一个陌生男子抱在一块,太诡异了, 令人非常不适。即使这个男人长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也一样。

她绷紧心神思考着整件事件事。红雪的身份太诡异了,太过危险, 明日还是开始想办法跑路吧。

她叹了口气。倒霉的体质到了哪里都不变。真不愧是她。

到了后半夜, 红雪冷得越来越厉害,跟冰块一样。

姜漫感觉情况不对, 摇了摇人,没有反应。

她试着将人推开, 却发现腰间那双手箍得很紧。可以把他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掀下去,可以把他的腿踢开,但是腰间那双手死死箍着,她用了很大力气, 甚至觉得已经产生了痛感, 红雪却丝毫没有反应。

她拍拍红雪的脸,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病得也太突然了一些。白日里看着是好好的, 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还不清楚红雪和飞云阁的底细,姜漫不敢在这时候惹怒他们。红雪若是出事, 她就更别想脱身了。

这样想着,她又用力去掰腰上那双手:“红雪, 你松手,我去叫大夫。”

红雪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倒在床褥里,怎么看怎么脆弱, 就是这样脆弱的美人,白天眼也不眨杀了七八个人。

姜漫拉了拉铃铛的绳子,希望刘婆子今天不要睡那么死。

她一边紧张,一边扯着红雪的手。

红雪似乎感觉到了,很不情愿得箍得更紧了,眼睫毛颤得厉害,即使没有意识,说出的话依旧冷得人心寒。

“不许走!”

姜漫甚至能听到他语气中的杀意。

她动作一僵,正在此时,她听见刘婆子在门外询问的声音:“三水?你在里边吗?”

姜漫松了口气,忙道:“别进来了,快去通知老鸨,红雪病得很厉害,人昏过去了,快去请大夫!”

“哦,好!”

刘婆子噔噔噔跑了。

姜漫视线在红雪瘦削苍白的胸膛上搜过,目光冷静,探究沉思,随即将他衣衫整理好,领口也捂得严严实实,自己坐起身来。

如此,变成了她坐在床头,红雪抱着她的腰,脑袋枕在她的腿上了。

没过一会儿,老鸨小心敲门的声音传来:“红雪姑娘?”

姜漫清了清嗓子道:“快进来,姑娘晕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红雪是不是病糊涂了才让她知道男子的身份,亦或是因为今日她见着他杀人了,所以卸下了伪装。总之,这些都对她很不利。

老鸨推门进来,身后竟然只有刘婆子和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大夫。

青烟竟没来?

也对。老鸨这样小心翼翼,看样子她对红雪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

老大夫也不是头一日那个。看来那个老大夫说再也不来是真的。

老鸨看见床上二人的姿势,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脸上表情很自然,只是着急得让大夫诊治。

“快看看我家姑娘是怎么了?”

红雪还缩在床上冷得发抖。

他的两只手都箍在姜漫腰间,老大夫一看,有些为难:“这——”

姜漫招呼刘婆子:“帮个忙,快将姑娘的手松开,不然可怎么诊脉!”

刘婆子想也不想,过来大力出奇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把姜漫腰间的手掰了下去。

期间红雪眉头拧起,雪白的脸上满是冷气,竟比她的体温还要冰冷了。

姜漫松了口气,腰上禁锢一解除,她立即下床,将地方让给老大夫:“请大夫诊治。”

老鸨目光隐晦地看了姜漫一眼。

老大夫搭着脉搏,闭上眼睛诊了半天,越诊,脸上表情越凝重。

老鸨面色也不由紧张起来。

“这位姑娘身体长期亏损,很是虚弱,我观脉象,绵软无力,竟有短命之兆。而且,她前一头大病一场,风寒未好,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你们怎可让她又受风寒,这样的身子,怎经得住一点糟蹋!如今可好,唯有的一点底子都给亏完了,老夫的医术,怕是无能为力啊。”

“什么?”老鸨脸色白了。

“姑娘昨日出去了?”她有些迟疑地看向姜漫。

姜漫心里也很震惊:“红雪姑娘昨儿后半夜一个人去了西山,一大早就在灵隐寺了。”

老鸨难道不知道红雪出去做什么了?

“如今救人要紧,她这般比高烧还要险些,我先开个温补的方子,替她调理体内邪寒入侵,其他的,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姜漫无意待在这里,她拉着刘婆子出去:“我去吩咐厨房替姑娘准备几个汤婆子,屋子里也生上火吧,这样能暖和些。”

“你别动。”老鸨抓住她的手臂,“让你大哥去即可,你留下替姑娘擦擦汗。”

姜漫心里一沉。

老鸨等大夫开完方子,亲自拿着药方急匆匆带着大夫出去了,只留下姜漫,让她务必好好照顾红雪。

姜漫感觉这一切都很诡异。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好像从第一日到这里,事情就不对。只是她初来乍到,又逢红雪脾气古怪,她从未往另一个方向去想事情。

她盯着红雪的脸,目不转睛盯着,像是有一个哒哒哒的表在她脑子里转动,突然“叮”的一声,她想到什么,不由伸出手去,向红雪耳朵后面的位置摸去。

那个不对的地方,——谁会将一个刚认识的来路不明的人放在身边最信任的位置。不是做戏,是真的让她照顾起居。

半夜病成这样,都摇铃铛。

红雪的皮肤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姜漫摸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易容的痕迹时,心头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惊讶还是该害怕。

早就该想到的,怎么会有男人长成这幅模样。

她迟疑着,手指迟迟不敢再动。脑子里满是薄雾的清晨,他斜倚古树,脸色苍白,在膳堂外的身影。

素斋。

素斋。

她的手抖了一下。

心里最急切的那个念头蛊惑她将面具揭开,若他要取性命,今日杀那几人时大可动手,不必留到现在。是她出逃之中神经太过紧绷,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危险都让她退避三舍。

她紧紧盯着这张脸,见汗水打湿了鬓角头发,她忙用袖子擦了擦。

怎么会那么巧呢?她心里很慌乱,这人是谁,怎么偏偏就提到了素斋。

只要撕下面具,不管是人是鬼,她都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撕吧。

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红雪,手一用力,面具撕开,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跌在地上,椅子被她撞倒,发出一声巨响。